難波京的夜空被火把染成血色。
孫仁師從睡夢中驚醒時,城外已經殺聲震天。他赤腳衝到窗前,隻見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方向同時燃起熊熊大火,街道上倭國百姓像潮水般湧向駐軍府,手中拿著鋤頭、魚叉和任何能當武器的東西。
"將軍!倭人造反了!"趙鐵柱破門而入,臉上帶著一道血痕,"他們趁夜打開城門,放入了偽裝成商隊的武士!"
孫仁師一把抓起床邊的魚叉和鎧甲:"集結所有弟兄!按三號預案布防!"
所謂三號預案,是劉仁軌離城前製定的應急方案——放棄外城,固守位於城中心的駐軍府和糧倉,等待援軍。孫仁師一邊披甲一邊暗罵自己大意。劉仁軌才離開兩天,倭人就敢造反,顯然蓄謀已久。
街道上已經亂成一團。唐軍士兵且戰且退,不時有落單者被暴民拖倒在地,慘叫聲很快淹沒在喧囂中。孫仁師帶著親衛隊殺出一條血路,終於與駐軍府的主力彙合。
"還剩多少人?"孫仁師喘著粗氣問。
"不到三千。"趙鐵柱臉色難看,"倭人至少有五萬,而且還在不斷增加。探子說,天智那老狗發布了"誅唐令",號召十五歲以上男子全部參戰。"
孫仁師啐了一口,登上駐軍府的了望台。從高處看,形勢更加絕望——整個難波京如同沸騰的粥鍋,無數火把從四麵八方湧來。更遠處,一隊打著天皇旗幟的倭國正規軍正在列陣,至少有萬人之眾。
"把咱們的"漁網陣"準備好。"孫仁師咬牙道,"讓這些倭奴嘗嘗山東漁家的厲害!"
飛鳥京皇宮內,天智天皇正對鏡自照。
鏡中那張原本蒼老但還算正常的麵孔,此刻正發生可怕的變化——眼角浮現出細小的鱗片,瞳孔逐漸變成灰白色,像極了海鬼族的眼睛。老天皇顫抖著手指觸碰臉頰,那裡的皮膚也變得異常粗糙。
"陛下,物部大人求見。"侍從在門外輕聲稟報。
天智天皇慌忙用脂粉遮蓋臉上的異變,又披上一件高領袍子:"宣。"
物部宇遲匆匆入內,身上還帶著戰場的氣息:"陛下,難波京已經大半落入我們手中,隻有唐軍殘部還在駐軍府負隅頑抗。"
"好!"天智天皇聲音嘶啞,"傳朕旨意,不留俘虜,全部處死!尤其是那個孫仁師,朕要他的頭掛在城門上!"
物部宇遲猶豫了一下:"陛下,唐軍主力聞訊必然會回援。我們是否應該..."
"怕什麼?"天智天皇猛地站起,袖中滑出那把星鐵匕首,"朕有神器護佑,唐軍來多少死多少!"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等拿下難波京,朕要親征對馬,把唐國那些移民全部趕下海!"
物部宇遲驚愕地發現,天皇說話時舌頭似乎變長了,吐字有些含糊不清。更可怕的是,當他俯身行禮時,隱約看到天皇的脖頸處也有鱗片閃現。
"陛下...您...身體無恙吧?"物部小心翼翼地問。
"朕好得很!"天智天皇突然暴怒,一把掐住物部的喉嚨,"你敢質疑朕?"
物部宇遲窒息地掙紮著,直到老臣藤原不比等聞聲闖入,天智天皇才鬆手。物部癱倒在地,驚恐地看到天皇的手指間似乎有蹼膜一閃而過。
"滾出去!都給朕滾出去!"天智天皇歇斯底裡地咆哮,"傳令前線,明日日出前,朕要看到唐軍全滅的消息!"
難波京駐軍府外,戰鬥進入白熱化。
倭國起義軍如潮水般衝擊著唐軍防線。這些被仇恨和天皇詔令鼓舞的平民,不顧生死地撲向唐軍槍陣,用身體為後麵的武士開路。
"放漁網!"孫仁師一聲令下。
數十張特製大網從天而降,網上掛滿鐵蒺藜和倒鉤,將衝在最前的倭人罩個正著。後麵的倭人收不住腳,也被絆倒一片。唐軍弓箭手趁機放箭,收割著被網困住的敵人。
"第二隊,鉤索準備!"
又一隊唐軍士兵拋出帶鐵鉤的繩索,專鉤倭人的腳踝。這是孫仁師從海上拖網捕魚學來的戰術,在狹窄的街巷中效果奇佳。
然而倭人實在太多。前麵的倒下,後麵的踩著同伴屍體繼續衝鋒。唐軍防線開始出現缺口,雙方進入殘酷的肉搏戰。
"將軍!東門被突破了!"一個滿臉是血的校尉跑來報告。
孫仁師二話不說,帶著親衛隊衝向缺口。那裡,數十名倭國武士已經殺入內院,正與唐軍廝殺。孫仁師魚叉如龍,連刺三名武士咽喉,暫時穩住了陣腳。
"收縮防線!退到糧倉去!"孫仁師邊戰邊吼,"把火油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