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先瞧瞧這個。”
王崇起先沒當回事,可當他眼神掃過那些熟悉的字眼和一樁樁駭人聽聞的勾當,那雙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睛裡,猛地迸出一點光來。
他一把抓過那份文書,手指頭都有些哆嗦,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看,喘氣聲也漸漸粗了。
沈家!景王!廢後!
王崇本以為自個兒死定了,王家也要跟著一塊兒完蛋。可這份文書,卻讓他瞧見了一絲活路!
扳倒沈家和景王,不單能報了自個兒失勢的仇,更能讓王家在死局裡頭,搏出一條生路來!
“李侯爺……這……這上頭寫的……”王崇嗓子眼發乾,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長安聲音淡淡的:“沈家和景王狼子野心,證據都在這兒。不過,要把他們一鍋端了,還需要些幫手。”
王崇猛地抬起頭,眼裡閃著光:“李侯爺想讓王某做點什麼?”
“本督需要皇後那邊出點力。”李長安直接挑明,“王大人您跟皇後娘家雖然有些舊怨,但眼下,咱們的敵人可是一樣的。”
王崇低頭琢磨了片刻,眼神變幻了幾下,最後像是下了狠心。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李侯爺,王某手上,確實捏著皇後娘家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
他頓了頓,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個把柄,雖然不至於讓皇後娘娘挪窩,但足夠讓皇後那一幫人,在這回的風浪裡頭,不得不全聽您老的號令。不然,他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李長安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哦?說來聽聽。”
王崇便將那個秘密原原本本地說了,李長安聽完,唇角勾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
這王崇,果然是個明白人。
“很好。”李長安收回目光,“王大人若能幫本督辦成此事,本督保你,也保你王家,平平安安。”
王崇長長吐出一口氣,鄭重其事道:“王某,願為侯爺效犬馬之勞!”
離開天牢時,外頭天色已經全黑了。
李長安沒耽擱,立刻讓高明拿著從王崇那兒得來的“信物”和那個“把柄”,秘密去聯絡皇後的心腹。
威逼利誘之下,那些原本還在隔岸觀火,甚至有些等著看沈貴妃笑話的皇後一黨,在摸清沈貴妃真正的算盤,以及自個兒也可能被拖下水的風險後,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就這麼一夜的工夫,京城的風向,悄沒聲兒地就變了。
那些原先在朝堂上為了廢後之事上躥下跳的禦史裡頭,有不少本就跟寒門官員走得近;皇後那一派雖說跟沈貴妃不對付,可眼瞅著更大的雷要炸,也隻能捏著鼻子跟李長安站到一塊兒自保。
李長安手裡頭攥著督察署,新拉攏了皇後這邊的勢力,再加上陳霄在羽林衛裡頭的影響力,還有趙鐵牛在北疆新立的威風雖然遠水解不了近渴,但名頭上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一股足以跟沈家、景王掰掰手腕的力量,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成了型。
與此同時,皇宮裡頭,乾帝跟景王李元景的“議事”,也總算是結束了。
景王李元景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神態輕鬆得很,像是跟乾帝談得十分投機,還達成了什麼要緊的共識。
這消息,很快就遞到了李長安耳朵裡。
他聽著高明的稟報,心裡頭越發有底。
陛下這出戲,擺明了是在給景王和沈家灌迷魂湯,故意示弱,好讓他們把心放到肚子裡,等著自個兒這邊的雷霆一擊。
這皇帝的心思,真是九曲十八彎。
李長安再次入宮,這回,常德祿再沒攔著,客客氣氣地把他引進了禦書房。
乾帝坐在龍案後頭,神色平靜地批著奏章,好像先前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