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煩。”
祝玉嬈的房門口,傅雲衍躊躇了一會兒,還未推門進去,有人已經推開門走出來了。
“衍兒?”
是侯夫人。
傅雲衍一愣,“母親,你怎麼在……”
侯夫人便說道,“玉嬈醒了之後吃不下東西,我讓人做了些湯羹,好歹吃些。”
“衍兒,你兄長的案子……”
傅雲衍便回道,“母親,交給我便好,不必憂慮。”
侯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這麼久不見麵,一見麵,兒子就忙彆的事情。
到底,她是有些不開心的。
“衍兒,晚上母親煮一些羊肉,你回來吃飯,可好?”
傅雲衍很喜歡吃羊肉,尤其如今冬天,正是吃羊肉湯的好時候。
傅雲衍愣了下,他看出母親的小心翼翼,心裡不由有些無措起來。
他真是個不孝順的孩子……
“好,辛苦母親。”
侯夫人這才忍不住笑起來,但想到現在的情況,又把笑容收起來了。
“你去看看玉嬈吧,這孩子也是傻,她沒有嫌疑,何必如此……”
傅雲衍點點頭,“嗯。”
傅雲衍這次直接推門進去,也沒有敲門,外屋裡有幾個侍女在忙碌,側門的門簾後,傳來輕聲的咳嗽。
他的腳步一頓,站在了門口。
“不必,我不渴……”
他聽到了祝玉嬈沙啞又虛弱的聲音,抿了抿唇。
到底這一劍,是他刺進去的。
他承認,自己連日趕路,又因為悲傷,在聽到那些話之後失了理智。
傷了祝玉嬈,並非他的本意。
“世子……”
侍女給傅雲衍行禮,這聲音也引起了屋內人的注意。
“是世子嗎?”
聽到祝玉嬈的聲音,傅雲衍明白避無可避,伸出手把簾子撩了起來。
祝玉嬈靠在床邊,身上披著襖子,臉色蒼白,唇色也蒼白,一雙眼睛更是黯淡無光。
就像是即將枯敗的玉蘭一般。
她努力支撐起身子,似乎想給傅雲衍行禮,卻扯到了胸口的傷,柳眉皺起,眼淚便下來了。
“你彆動!”
傅雲衍快步上前,伸出手想按住祝玉嬈時,卻恍惚意識到這樣的舉動並不合規矩。
他猛地收回手,“彆動……”
祝玉嬈抬眼看著他,眼中有疑惑,“世子,聽嬸嬸說,夫君真的,是死於中毒?”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是溺水的人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來之前,傅雲衍思量過許多次該如何審問祝玉嬈。
可是此刻,看著祝玉嬈虛弱的樣子,他想到了昨日她在自己懷中渾身是血的模樣。
他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生命在自己懷中流逝。
這樣的感知,讓他昨夜一夜未眠,沒有一刻停下來查案。
直到清晨,他才聽大夫說祝玉嬈沒有了生命危險。
中午,祝玉嬈就醒過來了。
“是……”
傅雲衍站在不遠處,她是自己的嫂嫂,無論如何,他也不該太靠近。
祝玉嬈的手顫抖起來,“我原以為,原以為是意外,我不知道他是中了毒離開的,若是如此,我如何會尋死!”
她定然是要找到凶手的!
“可是為何……那毒,不會致命!”
她急忙抬眼看向傅雲衍,“世子,夫君到底死於什麼毒?”
傅雲衍看著她如此,心中酸澀,卻又明白,她與兄長伉儷情深,而今到底是有了求生的念頭。
可他又彆扭。
他吸了口氣,冷冷開口,“祝玉嬈,你又下的是什麼毒呢?我兄長不好嗎?你為何要傷害他?”
祝玉嬈紅著眼,“世子,我不會害夫君的,那是……那是……”
可她說不出所以然。
傅雲衍的心恍惚沉入水底,她不信任自己?
哪怕到了如今這樣的情況,祝玉嬈居然還不會和他說實話。
“祝玉嬈,你為什麼還是和以前一樣!你不知道輕重緩急嗎?”
祝玉嬈愣了下,房中的侍女們雖然不在裡屋,卻也有在外麵的,這句話無論誰聽到了,都要亂想。
畢竟在所有人看來,她都不該認識傅雲衍。
尤其現在,她夫君新喪,作為嫂嫂,更應該和小叔子避嫌。
她忍不住咳嗽起來,“世子,我,你相信我,我確實……暫時還不能說。”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對峙著。
傅雲衍的聲音低下來,打破了沉默,“我知道……”
祝玉嬈便隨著問道,“夫君到底中了什麼毒?”
傅雲衍的指甲掐進手心,驅散了所有繁雜的思緒,“劇毒,服下即刻斃命。”
祝玉嬈瞳孔震顫,“那便是三日前……三日前!”
傅雲衍查過了當日誰接觸過傅雲霆,也查過了傅雲霆的餐具,卻毫無所獲,而當日,祝玉嬈出府了,一直到回來,發現了傅雲霆的屍身。
這也是他來尋祝玉嬈的原因。
祝玉嬈定然清楚些什麼。
隻是祝玉嬈似乎想到了些東西,情緒忽然激動起來,雙眼通紅,掙紮著要起來。
“那些東西,那些……”
“祝玉嬈!”
祝玉嬈的胸口已經滲血,她現在不能大幅度地動。
傅雲衍還是沒忍住,他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了祝玉嬈的肩膀。
“不要動!”
祝玉嬈卻痛哭起來,“是我!是我的錯!”
“我那時候該守在他身邊的!”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傅雲衍瞪大眼睛,“你知道什麼?祝玉嬈,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祝玉嬈卻忽然一口血吐了出來,眼前漸漸發黑。
她緊緊抓住了傅雲衍的手,水眸亮起,被血浸染的紅唇顫動著,“玉珍樓……”
她僅留下三個字,便再也撐不住,倒在了傅雲衍的懷中昏了過去。
傅雲衍抱著她單薄的身子,呼吸急促起來,他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屋內,一瞬又雞飛狗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