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城裡醉仙樓的席麵,還熱乎,坐下吃吧。”
秦書將從孫二狗家拿來的飯菜放到了桌上。
菜肴仍舊散發著熱氣,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醉仙樓?
沈沁那雙水汪汪的杏眼驀地睜大,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她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胃裡像是有無數隻小手在抓撓。
可……
刻在骨子裡的卑微和教養讓她遲疑了。她是賤籍,是官人買回來的,怎能先於主人動筷?
更何況,她不能被看作一個隻會吃的廢物。
沈沁連忙搖頭,目光急切地投向秦書肩上那兩挑幾乎要壓彎扁擔的重物。
“官人,這些……這些讓奴婢來拿吧!奴婢有力氣!”
她說著,便要上前去接秦書肩上的扁擔,想要證明自己並非無用。
秦書打量了她一眼。
身形纖弱,麵色蒼白,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還想扛這百十斤的東西?
“不用,我自己來。”他微微側身,避開了沈沁伸過來的手,語氣平淡。
官人是嫌棄她礙手礙腳了嗎?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沈沁,她以為秦書是因為她笨手笨腳才不讓她幫忙,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會被丟棄。
“不!官人!奴婢真的可以!”沈沁急得眼眶都紅了,也顧不上什麼規矩體統,幾乎是帶著哭腔,再次搶著去抓那沉重的扁擔,“奴婢力氣很大的,真的!您讓奴婢試試!”
這一次,秦書沒再躲。
沈沁的手剛碰到那冰涼而粗糙的木頭扁擔,一股巨大的沉墜感猛然傳來!
“呀!”
她驚呼一聲,纖弱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那扁擔卻在她手中紋絲不動,反倒是她自己,被那巨大的重量一帶,重心不穩,一個趔趄,險些狼狽地栽倒在地!
若不是秦書眼疾手快,在她即將摔倒時虛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她此刻恐怕已經摔了個結實。
沈沁的臉頰“唰”地一下漲得通紅,從耳根一直紅到脖頸,又羞又怕,幾乎要將頭埋進胸口。
“奴……奴婢……奴婢錯了,請官人責罰!”
她聲音細若蚊呐,身子微微顫抖,心中惶恐到了極點。
生怕秦書一怒之下,真的將她這“無用”之人趕出家門。
與此同時,她心中更是掀起驚濤駭浪!
這麼沉……這兩擔東西加起來,少說也有一百多斤吧?
方才她雙手去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卻連讓扁擔晃動一下都做不到!
而官人……官人他,竟然就這麼一隻手,輕輕鬆鬆地從孫二狗家一路挑了回來?
看他氣息平穩,麵不改色的樣子,仿佛隻是拎了兩根稻草!
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到底……到底是什麼來頭?
秦書的目光在她那雙微微泛紅、顯然是剛才撿柴火凍著的小手上頓了頓,又掃過她身上那件洗得發白、滿是補丁的單薄衣衫。
他沒說什麼責罰的話,隻是隨手從扁擔一頭掛著的包袱裡,扯出一件厚實的、帶著些許樟腦味的棉襖,遞到沈沁麵前。
“穿上。”
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