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年聞言,心頭頓時一沉。
太子殿下派去的?
他強壓下心底湧起的一絲不悅。
太子殿下即便要調派郡中官員,好歹也該與他這個郡守知會一聲,這般越俎代庖,未免也太不將他放在眼裡!
不過,這些腹誹也隻敢在心頭轉轉。
麵上,閔年立刻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長歎一聲:“原來是殿下調遣,那便好,那便好,下官還以為是他們擅自行動,險些誤會了。”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與“關切”,“殿下,這平江村的瘟疫……非同小可,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太子姬越那雙狹長的鳳眸緩緩抬起,眸光卻似深潭寒冰。
“平江村麼?”他聲線平穩,卻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漠然,“一把火燒了便是,免得這點醃臢事,傳到父皇耳中,惹父皇憂心。”
“什麼?!”閔年駭然失聲,“殿下,萬萬不可!那平江村尚有數百村民,活生生的人啊!這……這豈能……”
這可是數百條人命啊!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目光愈發森冷地剮過閔年因驚駭而扭曲的臉。
“劉郡守,你是覺得孤的話不管用了?還是說,你想抗旨不遵,與孤對著乾,莫不是……想謀逆麼?”
“謀逆”二字一出,閔年額角冷汗瞬間沁出,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下官……下官萬萬不敢!”閔年的聲音嘶啞乾澀,“下官……遵殿下鈞命!”
姬越這才略帶滿意地點了點頭,仿佛方才那淩厲的壓迫感隻是閔年的錯覺。
“很好。此事就交由劉郡守去辦,務必做得乾淨利落,不留任何首尾。另外,傳令給清水縣那個高揚,孤要的女子,讓他抓緊時間給孤找齊,不得再有任何耽擱!”
閔年隻覺得一股毛骨悚然,他抬頭,滿臉的難以置信與屈辱。
“殿下……殿下是讓下官……下官親自派人去……燒村?”
讓我去乾這種斷子絕孫、天理不容的勾當?!
“不然呢?”太子挑眉,眼神中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戲謔與不耐,“難不成,還要孤親自帶兵去替你料理這等‘小事’?”
閔年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冰冷刺骨。
好一個太子殿下!當初派遣魯青、周伯批去清水縣攪風攪雨時,何曾與本官這個南陽郡守打過半聲招呼?
如今出了這等彌天大禍,要行此滅絕人性的惡舉,便將這口黑鍋,這滔天罪孽,儘數壓到本官頭上了!
他隻覺得胸中一股鬱氣翻騰,堵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偏又發作不得。
“下官……下官明白了。”閔年深深垂下頭,掩去眼底深處的憤恨與絕望,聲音低不可聞,“下官……這便去安排。”
太子姬越冷冷注視著閔年倉皇失措、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俊朗的臉上沒有半分波瀾,眸光卻愈發幽冷。
哼,這個閔年,果然不是個全然聽話的奴才。
看來,這南陽郡,也該換個更識時務、更懂得為主分憂的郡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