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凜!住手!”
趙毅怒喝一聲,身形一晃,已然擋在了鐘懿身前,蒲扇般的大手如鐵鉗一般,死死抓住了崔凜揮來的手腕,使其再難寸進分毫!
趙毅的臉色鐵青,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崔凜的手腕被捏得‘咯咯’作響,疼得他冷汗直冒,卻礙於顏麵,咬牙硬挺著。
“崔凜!你當本將是死的嗎?”趙毅怒目圓睜,聲如洪鐘。
“鐘賢弟乃我大淵朝的大功臣!若非他,朔方城之圍如何能及時解困?若非他,北狄丞相如何能被押送回來?若非他,我軍將士不知要多添多少亡魂!”
“如今他嘔心瀝血,研製出這等利國利軍的神物,你卻在此百般刁難,橫加指責!你就是這般對待我朝功臣的?!”
趙毅越說越氣,胸膛劇烈起伏,若非顧忌著崔凜的身份,怕是早已一拳將他打翻在地。
他心中明鏡似的,鐘賢弟這一路行來,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義肢更是雪中送炭,能讓多少折翼的雄鷹重返藍天!
崔凜眼中閃過一絲狼狽,旋即被更深的陰鷙取代。他冷哼一聲,強忍著手腕的劇痛,脖子一梗。
“趙將軍此言差矣。立下功勞是立下功勞,這與他是否包藏私心,可是兩碼事!一碼歸一碼,將軍莫要混淆視聽!”
鐘懿心頭一凜,麵色愈發冰冷。
他太清楚崔凜這種人的手段了。今日之事,無論他如何辯解,隻要崔凜一口咬定,他便是有口難辯。
即便日後他將義肢之術毫無保留地傳授下去,崔凜也大可以說他是迫於壓力,是為了洗脫嫌疑而故作姿態,甚至可以說他是為了避開自己的‘慧眼’,才不得不收斂。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崔凜這是鐵了心要將他釘死在“圖謀不軌”的恥辱柱上。
崔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目光意味深長地與鐘懿對上。
他就是要讓鐘懿知道,在這軍中,他崔凜想要拿捏一個人,易如反掌。
鐘懿眉頭緊鎖,胸中一股鬱氣翻騰,卻被他強壓了下去。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臉上不見喜怒,隻餘一片沉靜。
“崔參軍既如此懷疑鐘某,為了軍中和睦,為了不讓趙將軍為難,這義肢之事,鐘某便暫且放下。”
他頓了頓,聲音平穩無波。
“左右,鐘某奉皇命押送糧草,如今糧草已安然送抵青石關,也算不辱使命。至於其他,便不勞崔參軍費心了。”
言畢,他竟是毫不拖泥帶水,對著趙毅略一拱手,轉身便向帳外走去。
他心中冷笑,這崔凜,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住自己?
也好,以靜製動,且看這崔凜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他倒要看看,這崔凜下一步,又想玩出什麼花樣!
崔凜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他本以為鐘懿會據理力爭到底,沒想到這小子竟如此乾脆利落,說撂挑子就撂挑子了?
這倒讓他有些始料未及。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哎!賢弟!”趙毅見狀,急得猛一拍大腿,也顧不得再跟崔凜計較,連忙鬆開崔凜的手腕,大步便要追出去。他轉頭指著崔凜,怒氣勃發,恨鐵不成鋼。
“崔凜!你看看你乾的好事!鐘賢弟一片好心,如今被你逼走了!這義肢之事,我看你如何向那些翹首以盼的傷兵們交代!如何向陛下交代!”
趙毅心中焦急萬分,鐘懿這一走,那些傷兵的希望豈不又破滅了?
崔凜揉著被捏得發紫的手腕,望著趙毅追出去的背影,嘴角撇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交代?他堂堂參軍,手握監察之權,需要向那些丘八解釋什麼?真是笑話!
至於陛下那裡,自有說辭。
他就不信,一個小小的文官,還能比他這個正印的參軍更得聖心!
帳外,夜風微涼。
趙毅三兩步追上鐘懿,粗獷的臉上滿是歉疚與無奈。
“賢弟,你……唉!本將是信你的!你莫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