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不敢怠慢,迅速取來。
鐘懿當著眾人的麵,將硝石倒入水中,以木棍快速攪拌。
不過片刻,盆壁之上,肉眼可見的白霜迅速凝結,水麵亦開始出現細碎的薄冰!
“這……這!”
“天呐!真的結冰了!”
牢房內外,響起一片倒吸涼氣之聲,眾人無不嘖嘖稱奇,望向鐘懿的眼神充滿了敬畏與不可思議。
再看劉希,早已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眼神空洞,最後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鐘懿的聲音不高,狠狠砸在眾人心間。
“諸位,冰,並非信手拈來之物。要用冰殺人,再讓它融化得不留痕跡,需要事先準備,更需要精確算計。這便意味著,殺害周全,絕非一時衝動,而是早有預謀!”
他目光一轉,落在春娘和角落裡形容枯槁的周燁身上。
“如此說來,春娘姑娘的證詞,周燁的‘認罪’,恐怕也並非那麼簡單了。”
一環扣一環,從凶器到動機,再到同謀,這案子遠比表麵複雜。
“不是的!大人!人是我殺的!跟他們沒關係!”
牢房深處,周燁猛地撲到柵欄邊,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鐵條,嘶聲力竭地咆哮,“就是我!周燁!殺了周全那畜生!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彆牽連無辜!”
他雙目赤紅,仿佛一頭瀕死的困獸,用儘全身力氣發出最後的吼聲。
不能讓他們有事!這一切,我來扛!
春娘嬌軀一顫,那雙曾勾魂奪魄的桃花眼,此刻已是紅遍,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那壓抑的嗚咽,卻更顯得淒楚。
周大哥……你何苦……
“嗬……”一聲滿含苦澀與解脫的輕笑,自劉希口中逸出。他緩緩直起身,蒼白的臉上竟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他說的不是實話。李司直,鐘大人,放了他吧。人,是我劉希殺的。”
那雙曾經閃爍著慌亂與驚駭的眸子,此刻隻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也好,也好……
縣令眼前一黑,幾乎栽倒,幸好被身旁的衙役扶住,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兒……我兒他……怎麼會……
“不!劉公子!你胡說!”周燁狀若瘋狂,拚命搖晃著牢門,“是我!是我殺的!你們抓我!判我!跟他沒有關係!”
他不能認!他還有大好前程!我這條爛命,死了就死了!
劉希望著周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有感激,有愧疚,更多的卻是深深的無力。他長長歎息一聲,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
“周燁,彆再替我頂罪了。有些債,終究是要還的。”
他轉向李錚和鐘懿,眼神空洞地仿佛在回憶著什麼遙遠的事情。
“許多年前,我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她叫婉兒。”
提及“婉兒”二字,他眼中那死寂的灰燼下,仿佛有微弱的火星閃動了一下,旋即熄滅。
“後來,她家道中落,被……被賣進了青樓。我那時年少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我像周燁護著春娘一樣,也曾小心翼翼地想要護著她。可那些達官顯貴,那些像周全一樣的畜生……其中一個仗著家中有勢,用身份逼迫婉兒……婉兒性子剛烈,不堪受辱,最後……一尺白綾,了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