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軒的拳頭還停在半空中,他看著在地上扭曲成一團,發出不似人聲慘嚎的孫醫生,整個人都懵了。
“以牙還牙。”
陸左收回手,好像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不是喜歡一點一點磨掉人的生機和神魂嗎?”
“現在,我讓他自己好好體驗一下。”
“放心,死不了。就是這個過程,會有點漫長。”
他這話沒什麼溫度,卻讓吳子軒從頭皮麻到了腳後跟。
那個年輕醫生早就嚇傻了,靠著牆角縮成一團,嘴裡哆哆嗦嗦地念叨著:“魔鬼……魔鬼……”
陸左看都沒看那兩人,目光落在吳子軒身上。
“還殺嗎?”
吳子軒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看看地上那個求死不能的畜生,再看看陸左,最後無力地搖了搖頭。
“不……不殺了。”
讓他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陸左沒再說話,轉身朝著小樓的大門走去。
那個癱在地上的年輕醫生見他過來,屁股並用地往後蹭,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縫裡。
陸左的手剛搭上門把。
“咳咳……”
門裡傳來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帶著幾分了然。
“是武爺的傳人到了嗎?”
“請進吧。”
陸左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和草藥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病房很大,裝修得古樸而又雅致,完全不像是一個醫院的房間。
更像是一個清幽的書房。
隻是,房間中央那張被各種精密儀器包圍的病床,提醒著來者,這裡的主人,正命懸一線。
吳子軒一個箭步衝了進去,撲倒在病床前。
“爺爺。”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病床上,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他的臉上布滿了老人斑,皮膚乾癟得像是脫水的橘子皮,眼窩深陷,嘴上戴著氧氣麵罩。
無數根管子,連接著他那早已衰敗的身體和旁邊那些滴滴作響的儀器。
他就是吳天道。
曾經跟隨武爺打下半壁江山的,威龍商會的定海神針。
聽到孫子的哭聲,吳天道那渾濁的眼球艱難地轉動了一下。
他緩緩抬起那隻枯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吳子軒的頭上。
“傻孩子,哭什麼。”
他的聲音,通過氧氣麵罩,顯得有些沉悶而又沙啞。
“爺爺還沒死呢。”
他費力地將目光,從自己孫子的身上移開,落在了陸左的身上。
那雙深陷的眼窩裡,閃爍著一絲複雜而又銳利的光芒。
那是一種,久經風浪的梟雄,在生命儘頭,審視著未來的眼神。
“你,就是武爺選中的人?”
吳天道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陸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武爺他,現在還好嗎。”
吳天道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和傷感。
“他是一個很有趣的老頭。”
陸左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沒有恭敬的稱謂,也沒有華麗的辭藻。
隻是,一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評價。
然而,就是這句評價,卻讓吳天道的眼中,瞬間湧上了一層水霧。
他仿佛透過陸左,看到了那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指點江山,沒事就喜歡跟他鬥嘴抬杠的老兄弟。
“有趣,是啊,他確實是個有趣的老家夥。”
吳天道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了一絲追憶的笑容。
“咳咳……”
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嘴角的血跡,染紅了氧氣麵罩。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