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郗自信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雙手,突然想起剛才刑場上百姓們麻木的眼神。原來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明知大廈將傾,卻連大廈的一磚一瓦都搬不動、挪不走的絕望。
機械女聲難得沉默了片刻,才道:“宿主,南宋的文臣武將之風骨,不全在朝堂之上。陸秀夫他們會記住你的話,曆史也會。”
郗自信苦笑:“還是我們新生的華夏好呀!不過既然有係統大佬的幫忙,哪怕我隻是做一粒鋪路的石子,也要讓後來人踩著我的骨頭,走出一條不被奴役的複興之路!”
“喲,有格局”,機械女聲輕快了起來,“想法達標,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實際的能力了。”
“那麼,言歸正傳,宿主準備好繼續了嗎,”機械女聲接著道,“溫馨提示,宿主您雙一次死亡,是否第三次使用複活甲。”
“是”。郗自信堅定的說道。
“如你所願”,機械女聲鼓勵的聲音傳到郗自信的耳中,“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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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叒一次穿越成功,目前您在崖山海域內,身份是元軍一名夥頭兵,祝好運。”機械女聲漸行漸遠。
郗自信鼻腔被一股混合著魚腥味、汗酸味和劣質油脂的惡臭猛地熏醒。
他蹲在一間用帆布和木板搭建的臨時廚房裡,膝蓋硌著一塊凸起的碎石,手中緊攥著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刀刃上還粘著半片魚鱗,這具夥頭兵新人身體的記憶也已融合。
麵前的榆木案板上橫七豎八擺著五條比他小臂還粗的馬鮫魚,魚眼渾濁地瞪著天空,魚鰓還在微微翕動——這是元軍今早從崖山海域捕撈的“戰利品”,即將成為元軍張弘範大帥總攻前誓師宴的主菜。
“給大軍做飯?那直接下毒不就能完成任務了嘛!至少能拖到下一波元軍再來攻打呀”,郗自信想到此,心中竊喜。
“新來的!磨磨蹭蹭等死呢?”一聲粗糲的怒吼從身後傳來,郗自信轉頭,看見一個滿臉刀疤的夥頭軍正叉腰瞪著他,腰間掛著的銅哨隨著喘息晃蕩,“大帥今晚要喝魚羹,你負責剖魚去鱗,要是讓刺卡在大帥喉嚨裡,老子把你吊起來曬成魚乾!”
郗自信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的粗布圍裙——準確來說是塊破麻布,邊角還沾著凝固的血漬。
他強忍著惡心拿起菜刀,刀刃剛碰到魚腹,手腕就因用力過猛而發抖,魚身一滑,差點從案板上跌落。
“臥槽!你拿過刀嗎?”刀疤臉大步上前,一把奪過菜刀,手腕翻轉間已劃開魚腹,內臟混著血水噴湧而出,“看好了!從肛門劃到鰓下,扯出內臟,刮鱗時逆著紋路——你特麼的剛才是在給魚撓癢癢那?”
郗自信被噴了一臉唾沫,胃裡一陣翻湧。
他發現自己這具身體也沒有殺魚的經驗,現實中更彆提了,最多隻處理過三五斤的小魚,此刻卻要處理這些比手臂還粗的海魚,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沒有辦法,他還是勉強拿起第二條魚,刀刃剛碰到魚鱗,就聽帳外傳來馬蹄聲,一名傳令兵掀開帳簾吼道:“加急!大帥說今晚要加菜,再燉二十隻羊!”
“二十隻?!”刀疤臉手中的菜刀“當啷”落地,“廚房就三口鍋,你讓老子拿什麼燉?”
傳令兵冷笑:“老子不管,反正天亮前要見到肉鍋上架,否則你們全都去喂魚。”說完甩袖離去,帆布簾在身後重重拍下。
帳內瞬間炸開了鍋。
其他廚子紛紛咒罵著挪動陶罐,搬柴生火,郗自信被推搡著撞向鹽罐,懷中的魚順勢滑落,尾巴掃翻了旁邊擺著的一缸醋壇子。
深褐色的醋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灶台前積成小水窪,熏得他鼻腔發酸。
“沒長眼呀你?”刀疤臉一腳踹在郗自信屁股上,他踉蹌著撲向灶台,右手下意識按住燃燒的柴草,掌心瞬間被燙出水泡。
更致命的是,醋汁流進灶膛,與火苗碰撞出“滋滋”聲響,騰起的青灰色煙霧夾著醋酸味撲麵而來,嗆得眾人連連咳嗽。
“快滅火!”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郗自信慌忙抄起一旁的麻布去撲火,卻誤將裝著乾辣椒的竹筐碰翻,紅彤彤的辣椒粒撒進灶膛,騰起的辛辣氣浪讓所有人淚流滿麵。
刀疤臉摸索著提起水桶,卻錯將旁邊的油罐當作水桶,金黃色的菜籽油如岩漿般澆在火上,“轟”的一聲爆燃,火苗卷著油煙竄向帳頂。
郗自信被氣浪掀翻,後腦勺撞在堆放廚具的木架上。
銅勺、鐵鍋、湯鏟如雨點般砸落,一口帶耳的平底鍋“咣當”扣在了他的頭上,遮住了視線。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扯掉頭頂的鍋,卻見火勢已蔓延到堆放乾草的角落,幾個裝滿粟米的麻袋正在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