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城樓下的辛棄疾拱手時,目光先落在那套隨意搭在垛口的王爵朝服上,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辛王爺鎮守淮西,勞苦功高。”徐監軍的聲音帶著江南口音的軟糯。
“下官奉旨來協理軍務,往後還要仰仗王爺提攜。”
辛棄疾陪著他檢閱飛虎軍時,看著士兵們演練“卻月陣”。
宗愨的弓弩營射出的箭簇精準地穿透靶心,沈攸之的攻堅隊用重劍劈開三層木盾,可徐監軍隻是撚著胡須點頭,評語卻都是“尚可”、“需再練”。
“王爺的兵法,果然名不虛傳。”他忽然指著最前排的一個少年兵,“隻是這娃娃兵怕是未滿十六吧?按軍律,恐不合規吧。”
那是今年州來之戰後補入的新兵,此刻臉漲得通紅,握著環首刀的手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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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剛要開口,薛安都已按捺不住:“徐大人!這娃子上周剛劈死過一個魏騎斥候!”
“軍律就是軍律。”徐監軍慢條斯理地翻著花名冊,“下官會把此事寫進密折,呈給陛下定奪。”
當晚,辛棄疾在王府設宴。
徐監軍盯著滿桌的粗瓷碗——裡麵盛著新米熬的粥、醃菜、煮豆,唯一的葷腥是盤烤野兔,還是薛安都傍晚獵來的。
“王爺的膳食,倒比尋常將官還簡樸。”他的筷子在碗沿打轉,始終沒動。
“淮西剛遭兵災,百姓吃什麼,本王就吃什麼。”
辛棄疾給他盛了碗粥,熱氣騰起時,他看見對方瞳孔裡的驚訝,“徐大人要是吃不慣,府裡還有些建康送來的糕點。”
徐監軍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來時備了一肚子挑刺的話,卻被這滿桌的粗食堵得說不出口。
臨行前一位榷場發財的江南官員的囑托在他耳邊回響:“辛棄疾野心勃勃,你須盯緊他的糧庫、兵器庫,稍有異動即刻報來。”
可眼前的淮西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袍,碗裡的粥比清水還稀。
宴席散後,辛棄疾獨自來到冶山。
熔爐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工匠們正將新煉的鐵水倒進犁鏵模子,通紅的鐵水在砂型裡流動,像一條條凝固的火河。
劉勔拿著圖紙在旁指點,見他進來,連忙遞過一張賬冊:“按您的意思,今年的鐵料,六成鑄農具,四成鑄兵器。”
辛棄疾看著那些待淬火的斬馬刀,刀坯上的“破胡”二字已初具雛形。
“兵器的圖紙,送一份給徐監軍過目。”他忽然說道,“還有,讓薛安都把探馬撒得遠些,重點盯好那些黑槊營的餘孽。”
劉勔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將軍是想。。。”
“徐監軍是陛下的眼睛,”辛棄疾望著熔爐裡翻滾的鐵水,火光在他瞳孔裡跳躍。
“但北伐不是眼睛能盯出來的。等明年油菜成熟之際,說不定就能用到這些刀了。”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爐邊的灰燼,“到那時,我或許該去潯陽看看,陶淵明種的菊花,是不是真的比淮西的稻子好看。”
夜風掠過冶山,帶著鐵水的腥氣。
劉勔望著將軍的背影,忽然發現那身舊袍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單薄,卻又挺得筆直,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寶劍——鋒芒斂儘,卻自有錚錚骨相。
遠處的校場傳來飛虎軍的夜訓聲,呐喊與刀槍碰撞的脆響交織成歌。
辛棄疾摸出懷中的半塊麥餅,他咬了一口,新麥的清甜在舌尖漫開,混著鐵水的微腥,竟生出一種奇異的滋味。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用手中的犁鏵耕出太平,再用腰間的刀扞衛它,最後,在稻浪翻滾的田埂上,做個不知王侯是誰的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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