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縣的城門樓像隻昏昏欲睡的老獸,兩盞油燈掛在斑駁的木架上,光焰被夜風扯得東倒西歪,照著守城老卒油光鋥亮的腦門。
他正縮在箭樓裡打盹,懷裡揣著的酒葫蘆隨著呼嚕聲輕輕晃動,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得蹦起來,酒葫蘆“哐當”砸在青石板上,滾出老遠。
“誰?!”老卒揉著惺忪睡眼,見月光下三騎黑衣騎士疾馳而來,為首者舉著一卷黃絹,黑色甲胄上的狼頭紋在月色中閃著冷光,活像從漠北鑽出來的夜遊神。
“平城來的!”騎士粗聲粗氣地吼道,正是薛安都假扮的北魏將軍。他故意壓著嗓子,聲音粗得像磨盤,“有長孫太尉手令,調山陰駐軍前往平城方向集結!”
“大人稍歇,待末將稟報城守大人”,守城老卒說完,城上就沒了動靜。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隻聽城門“吱呀”作響地緩緩開啟,守城官員崔浩披著件錦袍迎了出來,手裡還捧著本卷角的《論語》,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上插著支玉簪,連甲胄的係帶都係得像解不開的四書五經。
“將軍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崔浩眯著近視眼,湊上前想看清來者麵容,鼻尖幾乎要碰到薛安都的鐵甲,“按《周禮》,凡調兵需有虎符勘驗,不知將軍可隨身攜帶。。。”
薛安都懶得跟他廢話,“啪”地將偽造的文書拍在崔浩懷裡:“老東西少囉嗦!看清楚了!長孫太尉親筆手令,全城丁壯即刻集合,誤了時辰砍你腦袋!”
崔浩被拍得一個趔趄,慌忙展開文書,鼻尖幾乎貼在紙上,一字一句地念:“令山陰縣。。。即刻。。。調。。。調兵。。。向平城。。。”
忽然他皺起眉頭,像發現了《春秋》裡的筆誤,“不對啊!太尉的筆跡向來帶鉤,這‘急’字最後一筆直得像根筷子,莫不是。。。”
話音未落,沈攸之的攻堅隊已如潮水般湧入,數十柄重劍“唰”地架在崔浩脖子上。
沈攸之故意把劍刃磨得鋥亮,映出崔浩慘白的臉:“老夫子,看清楚這是什麼!”
他亮出飛虎軍的令牌,上麵的飛虎圖騰張牙舞爪,在燈光下活靈活現,嚇得崔浩手裡的《論語》“啪”地掉在地上。
“將軍饒命!下官。。。下官願降!”崔浩“撲通”跪地,錦袍下擺瞬間濕了一大片,一股騷臭味在夜風裡彌漫開來。
薛安都捂著鼻子後退半步:“好家夥,老夫子這是嚇得尿褲子了?難怪北魏的兵都跟你似的,見了我們就尿褲襠!”
辛棄疾踏入縣衙時,見大堂上還擺著崔浩的茶盞,青瓷碗裡的碧螺春尚溫。
他拿起茶盞一飲而儘,茶葉梗卡在牙縫裡,忽然對瑟瑟發抖的下人道:“帶我們去糧倉和軍械庫。要是敢耍花樣,就讓你們老爺再尿一次褲子。”
山陰縣的糧倉比石城豐盛得多,不僅有堆成小山的粟米、麥麵,還有十幾壇貼著紅封的晉陽汾酒。
薛安都抱起一壇酒晃了晃,“咕咚”咽了口唾沫:“這老小子倒會享受,藏這麼多好酒!”說著就要開封,卻被辛棄疾伸手按住。
“薛將軍,彆碰。”辛棄疾指了指牆角縮著的崔浩,“留著給‘客人’當見麵禮。”
他對劉勔使個眼色,這位白麵參軍立刻心領神會,指揮士兵將硫磺、桐油、乾柴、烈酒等引燃之物往十字街口搬運。一個小兵偷偷往懷裡塞了塊麥餅,被劉勔敲了腦袋:“快點先搬引火之物,搬完之後還不是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呀,都留著肚子點,一會兒吃飽了後麵還有硬仗要打!”
“元帥,百姓怎麼辦?”宗愨望著街上蜷縮的流民,這些人多是被北魏強征來的漢人,破衣爛衫得像掛在枝頭的破布條,有個孩童正抱著一隻死去的大狗哭得抽噎。
辛棄疾走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麵前,見孩子餓的嘴唇發青,小臉蛋皺得像顆乾棗,從糧倉中拿了塊麥餅放在了孩子身上,又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舊披風蓋在孩子身上。
那披風上還留著濉口之戰的血漬,此刻卻成了最溫暖的繈褓。“吩咐下去,咱們飛虎軍一分為二,一半人布置城內引火之物,另一半給全城百姓跟投降的兵卒發一日口糧,護送他們全部遷往雁門關,”他對沈攸之道,“告訴他們,雁門關那裡有熱粥喝,有房屋休息,還有。。。能活下來。”
婦人“撲通”跪地,磕頭磕得像搗蒜:“將軍是。。。是南朝來的菩薩嗎?”
“我們是大宋的飛虎軍,是軍人。”辛棄疾扶起她,指腹擦過她因常年勞作而變得斑駁的指關節。
“但我們不會傷害百姓,更不會搶百姓的東西。”他命沈攸之與宗愨各帶五百人護送百姓,“抓緊出發,,天亮前務必趕到雁門關,告訴雁門關的弟兄,把崔浩的錦袍拆了,給孩子們多做幾件衣裳。”
百姓遷移時,崔浩戰戰兢兢地跟在一旁,忽然指著城西的宅院獻媚:“那裡。。。那裡是拓跋燾的親眷住所,藏著不少金銀珠寶,還有西域來的琉璃盞。。。”
辛棄疾卻看也不看,隻是安排人將財寶取出,雜亂的扔在街道之上。
他望著漸亮的天色:“這些金銀就留給平城來的‘援軍’了,得有貴重的東西‘利而誘之’,才能釣到大魚,也順便當做超度他們的費用了。”
他對眾將道,“布置好城內各個死角之後,大軍撤到城東的土坡,留幾盞燈在縣衙,再讓兩個弟兄找幾個稻草人扮成崔浩和他的書童,裝作正在府中飲酒論道。”
薛安都憋著笑問:“要不要再讓稻草人念兩句之乎者也呀?”
“哈哈哈哈。”辛棄疾望著縣衙窗口透出的昏黃燈光,以縣衙為中心,這整個城池很快就會成為埋葬北魏援軍的大型墳場,“老夫子的酸腐氣,某都學不會,就更不用說開不了口的稻草人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山陰縣的各個街口、角落都已堆滿引火之物,唯獨老槐樹上掛著的兩盞燈籠還在搖晃,照著樹下那壇沒開封的晉陽汾酒,仿佛像是在靜靜等待即將赴宴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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