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諸將已齊聚。
李鐵槍扛著鐵槍坐在角落，魏勝押運糧草正捧著本賬冊彙報。馬全福親自將金軍千戶押回大牢後回到大廳，卻發現廳內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辛棄疾坐在主位，手裡翻著金軍俘虜的名冊，上麵記錄著此次河間之戰俘獲的金軍將領和士卒：千戶兩人、百戶七人、普通士兵兩千餘人，其中不少是女真精銳。
“元帥，糧草已清點完畢，咱們收獲的糧草足夠支撐大軍十日，山東那邊的新糧也在路上了，再加上河間府的糧草，應該是夠咱們繼續出擊了。”
魏勝合上賬冊，抬頭道，“派往滄州、定州的斥候也傳回消息，金軍守將都在加固城防，看來是怕咱們下一步的進攻。”
辛棄疾點頭，目光轉向河間守將：“不知河間的守軍整編得如何？”
“回元帥，已整編完畢，共三千人，大多是漢人舊部，願意跟著義軍抗金。”
守將站起身，語氣帶著感激，“隻是。。。有些家人在中都的弟兄們都惦記著家人安危，若是能換回他們，軍心定會更加穩固。”
“這正是某要跟諸位商議的。”辛棄疾把俘虜名冊推到桌中央。
“某打算現在就派使者去中都，用手裡的金軍俘虜，換回河間府城守還有其他歸降兄弟的家人。初步擬定，用一個千戶加上三個百戶另外再加一百名普通女真士兵，換守將和其他歸降者的家人。”
話音剛落，李鐵槍“騰”地站起來，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案上的茶杯都晃了晃。
“元帥！這可不行啊！不說金軍千戶，還有那三個百戶，就算那一百名女真士卒也是金軍的精銳呀，咱們要是換了，換回來的都是些個老弱婦孺，這也太虧了！咱們好不容易抓的俘虜，憑啥用精銳換些無用之人？”
廳內的將領們也紛紛附和，馬全福也跟著甕聲甕氣地說。
“李將軍說得對！俺跟這金軍千戶交手時，他的功夫很強，要不是因為人多，還真有可能拿不下他，用他們這些金軍精銳換些老弱，咱們真的豈不是虧大了？我看，不如把這些俘虜先留著，將來跟金軍談判時換更大的籌碼！”
辛棄疾沒有立刻反駁，隻是拿起名冊，指尖一一劃過金軍俘虜的記錄，語氣平靜：“諸位覺得，俘虜重要，還是人心重要？”
諸將愣住了，李鐵槍撓了撓頭：“人心自然重要，可也不能用精銳換老弱啊！”
“咱們義軍，起家靠的是什麼？”
辛棄疾站起身，走到廳中央，目光掃過諸將。
“咱們不是靠鎧甲精良，不是靠俘虜的多少，而是靠耿元帥聚攏起大家夥，靠兄弟們齊心，靠百姓們支持。”
“城守能歸降，是相信咱們能救他的家人；契丹營歸附，是相信咱們能幫他們回到他們的遼國故地；這些歸降的河間守軍，也是相信咱們能讓他們與家人團聚。若是咱們背信棄義，連這點都辦不到，以後誰還會跟著咱們抗金？”
他頓了頓，又伸著手臂指了指窗外的百姓：“你們看，河間百姓為什麼歡迎咱們？因為咱們不搶他們，不欺壓他們。咱們要讓所有歸降的兄弟們知道，跟著義軍，不僅能抗金，還能有家可回，有親人可盼！至於俘虜——”
辛棄疾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仆散忠義的十萬大軍咱們都能俘虜，下次要是再遇到金軍，咱們難道就不能再把他們抓了？”
“這次咱們用精銳換人心，下次咱們就能靠人心贏得更多的勝仗，這賬，咱們不會虧的。”
城守聽到這話，眼圈瞬間紅了，對著辛棄疾單膝跪地：“元帥大恩，某無以為報！從今往後，某願為義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廳內幾個歸降的河間將領也紛紛抱拳，對著辛棄疾單膝跪地，甚至移剌窩斡和跟著的幾個契丹將領也放棄契丹禮節、單膝跪地：“願隨元帥抗金！”
李鐵槍摸了摸後腦勺，臉上露出愧色：“元帥說得是，俺光顧著眼前的俘虜，沒有想到咱們義軍打勝仗靠的是人心。是俺糊塗了！”
“你本性直爽，隻是沒往長遠處想。”辛棄疾拍了拍他的肩膀。
“某已選好了使者，是幾個之前歸降的簽軍斥候，熟悉中都路線，還認識金軍的將領，讓他們帶著書信去中都，跟金軍談換俘之事。”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封早已寫好的書信，遞給身邊的親兵。
“讓使者即刻出發，務必小心，若金軍刁難，就說咱們願用更多普通俘虜交換，但是，若敢傷害歸降者家人的話，咱們就把手裡的俘虜全部處決掉！”
親兵領命，快步走出議事廳。
議事廳內，氣氛重新變得熱烈。
魏勝笑著說：“元帥這招‘換俘歸心’，定能讓更多人歸附咱們！滄州、定州的守軍若是知道，說不定會主動歸降！”
辛棄疾點頭，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天際。
日頭正慢慢落下，把河間城的城牆染成金紅，城頭上的“宋”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道希望的光。
他忽然想起方才諸將的爭論，想起歸降者的期盼，心裡湧起一股豪情，轉身對親兵道：“拿紙筆來。”
親兵很快備好筆墨紙硯，辛棄疾提筆蘸墨，略一沉思，便在紙上揮毫。
筆走龍蛇，很快一首《破陣子?為換俘歸心賦》便寫成：
“鐵甲寒生霜刃，金戈冷照殘陽。換得俘囚歸家小，收儘人心固壁防。旌旗映血光。
昨日河間初複，明朝滄州戰場。莫道此身多戰骨，要使河山複故地。英魂伴疆場。”
諸將圍過來，看著紙上的詞，李鐵槍雖不認多少字，卻聽魏勝念出“換得俘囚歸家小，收儘人心固壁防”，忍不住拍案叫好。
“元帥這詞，寫得痛快！俺懂了，隻要人心齊，咱們定能光複故地！”
河間府城守捧著詞稿，眼眶濕潤：“元帥這首詞，寫出了弟兄們的心聲！某定把這首詞傳給河間的弟兄，讓他們知道，跟著元帥，定能與家人團聚，定能收複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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