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西門外的喊殺聲已持續一個時辰,金軍副將握著馬刀的手滿是冷汗。
他望著城頭上拚死搏殺的義軍和密密麻麻的百姓,心裡焦躁得像燒著一團火。
完顏奔睹元帥的連環計就差最後一步,隻要詐開城門拿下滄州,密林裡的伏擊就算沒全殲義軍,也能切斷他們的後路,之後他們隻能被元帥的騎軍溜到死。
可現在,城上的抵抗比想象中頑強了百倍,他帶來的一千人已死傷過半,雲梯、軟梯已被破壞了五架,弓箭也快用完了。
“都給本將衝!拿下城門,元帥賞金千兩!”副將嘶吼著,聲音因緊張而變了聲調。
他不知道,此刻密林裡的金軍主力早已撤退,還在設伏的地方等著他這邊的捷報。
幾個金軍士兵聽到“賞金”,勉強舉著盾牌往前衝,可剛靠近城牆,就被城上扔下的滾石砸中,慘叫著滾下雲梯。
城頭上,巡邏隊隊長巡守)左臂纏著滲血的布條,手裡的環首刀砍得卷了刃,卻依舊站在最前。
他看到一個金軍士兵快爬上城垛,猛地揮刀,刀刃劃過對方的手腕,金軍士兵慘叫著墜下,手裡的武器“哐當”砸在城牆上。
“弟兄們!守住!魏將軍說了,隻要咱們撐住,援軍就能來!”巡守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隊長!金汁熬好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巡邏隊員抱著陶罐跑過來,罐裡的金汁冒著熱氣,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巡守接過陶罐,對著城下大喊:“金狗,喂你們的金汁來了!”猛地將陶罐砸向正在攀爬的金軍。
滾燙的金汁濺在士兵身上,瞬間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有的士兵直接從雲梯上摔落,在地上翻滾掙紮。
城垛旁,一名老嫗抱著塊石頭,正往年輕士兵手裡遞。
士兵的額角被流箭擦傷,血順著臉頰往下淌,卻依舊精準地將石頭砸向城下:“大娘,您往後點,小心被箭射到!”
老嫗卻搖搖頭,又遞過一塊更大的石頭:“孩子,俺老婆子沒彆的本事,幫你遞石頭總行!你可得活著,幫俺們守住家園!”
士兵接過石頭,用力砸下,正好命中一個金軍士卒的頭盔,那士卒悶哼一聲,從雲梯上摔了下去。
來幫忙的百姓也沒閒著,有的幫著抬滾木、箭矢之類的守城物資,有的給受傷的士兵包紮。
一個農婦正從自己的粗布圍裙上拽下塊布條,給一個被刀劃傷的士兵包紮傷口,她的手指雖然因為城牆上的戰鬥緊張地發抖,但是手中的活卻纏得格外緊實:“軍爺,俺男人就是抓壯丁時被金狗殺害的,俺幫你們守住城,就是給俺男人報仇了!”
士兵眼眶發紅,握緊長矛,再次衝向城垛。
金軍副將看著城牆上的一幕幕,心裡滿是絕望。
他原以為大帥已算計了叛軍的所有人,本以為滄州守軍必然空虛,詐城或者強攻都能輕鬆得手,卻沒想到連百姓都抵抗的如此頑強。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金軍斥候渾身是汗的衝過來,翻身下馬時差點摔倒:“副將!不好了!叛軍魏勝支援,元帥的大部隊在密林伏擊未竟全功,已經往南皮撤退了!他給您說儘快拿下滄州城!要是耽擱一個時辰還是攻不下滄州城的話就趕緊撤,不然叛軍回援,詐城隊伍就被包抄了!”
“什麼?”副將如遭雷擊,手裡的馬刀“哐當”掉在地上。
他這才明白,如今拿不下滄州城,自己的詐城已經沒了意義,再耗下去隻會全軍覆沒。
“撤!快撤!”他對著剩餘的士兵嘶吼,“原路往南皮方向跑!晚了就來不及了!”
可金軍士兵早已因久攻不下產生厭戰之心,當聽到“撤退”二字時,更是士氣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