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忠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那是當年他從金國逃回大宋時,嶽元帥最後贈予他的信物,玉佩上刻著“精忠報國”四個字,雖曆經歲月,卻依舊溫潤通透。
“這枚玉佩,你拿著。”李顯忠將玉佩遞給嶽霖,
“見到辛元帥,告訴他,某家雖被流放,卻依舊心係北伐,願為元帥儘綿薄之力,早日克複中原。”
嶽霖接過玉佩,緊緊攥在手中,淚水再次湧出:“將軍放心!末將定不負您的期望,追隨辛元帥,抗擊金狗,收複失地!他日若有機會,末將定當攜大勝之功回臨安,為您洗刷冤屈!”
李顯忠點了點頭,拍了拍嶽霖的肩膀:“好!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他轉身登上囚車,對押解的士兵道:“走吧。”
囚車緩緩駛離十裡亭,嶽霖和數十名嶽家子弟跪在地上,望著囚車遠去的方向,高聲喊道:“將軍保重!末將等您歸來!”
聲音在風中回蕩,久久不散。
李顯忠坐在囚車內,掀開車簾,望著越來越遠的臨安城,眼中雖滿是不甘,卻也充滿了希望——他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那些親曆戰事的潰兵,總會逃回臨安的,真相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
李顯忠的囚車駛離臨安後不久,一批批從符離戰場僥幸逃脫的潰兵,陸續逃回了臨安城。
他們大多衣衫襤褸,傷痕累累,有的拄著拐杖,有的被同伴攙扶著,沿街乞討回臨安原籍,向百姓們訴說著符離慘敗的真相。
“不是李將軍的錯!是邵宏淵那個奸賊!”在臨安城的街角,一名斷了腿的老兵坐在地上,對著圍觀的百姓哭訴,
“宿州之戰,李將軍身先士卒,浴血奮戰,斬殺金軍無數,之前明明有機會全殲金狗,可邵宏淵卻按兵不動!金狗援軍到了之後,邵宏淵又眼睜睜看著李將軍被金軍合圍!後來金軍攻城,邵宏淵的部下率先潰逃,打開東門,衝亂了我軍陣腳,這才導致全軍大敗!”
“是啊!我親眼看到邵宏淵的兒子邵世雄,帶著部下棄城而逃,還謊稱金軍破城,害得全軍大亂!”
另一名老兵接口道,“李將軍在城頭上,寶刀都砍卷刃了,之後又用的大斧劈殺登城的金軍,身上受了十幾處傷,依舊拚死抵抗,這樣的忠勇之將,怎能被冤枉呀?!”
百姓們聽著老兵們的哭訴,無不義憤填膺。
“邵宏淵奸賊!害我大宋將士!”
“李將軍是冤枉的!請陛下為李將軍平反!”
憤怒的呼喊聲傳遍了臨安城的大街小巷,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起來,拿著香燭,跪在皇宮外,請求宋孝宗為李顯忠平反。
這些消息很快傳到了禦史們的耳中。
禦史中丞王十朋得知後,立刻派人走訪逃回的潰兵,收集證據。
他親自召見了數十名親曆戰事的士兵和將領,詳細詢問了宿州之戰和符離潰敗的經過,當得知邵宏淵不聽指揮、按兵不動、縱容部下潰逃,而李顯忠浴血奮戰、死守宿州的真相後,王十朋勃然大怒,當即上疏宋孝宗,請求為李顯忠平反。
“陛下!李顯忠乃忠勇之將,宿州之戰中,他身先士卒,斬殺金軍左翼都統,死守城池,數次擊退金軍進攻!符離慘敗,罪在邵宏淵,而非李顯忠!”
王十朋在奏疏中寫道,“邵宏淵心胸狹隘,恥居李顯忠之下,不聽調遣,臨陣脫逃,動搖軍心,導致全軍大亂,其罪當誅!臣懇請陛下,即刻為李顯忠平反,嚴懲邵宏淵!”
宋孝宗看著王十朋送來的奏疏,又翻看了禦史們收集的大量證據——有士兵的證詞,有將領的陳述,還有邵宏淵部下的招供,樁樁件件,都證明了李顯忠的清白,也揭露了邵宏淵的罪行。
“邵宏淵!你這個奸賊!”宋孝宗猛地拍案而起,怒吼道,聲音震得殿內的燭火都搖曳不定,
“朕竟被你這等小人蒙蔽,冤枉了忠良!誤我北伐大業!”
他想起李顯忠在奏疏中“願以殘軀報國,隻求陛下勿忘北伐”的字句,想起自己倉促下旨將他流放,心裡滿是愧疚與憤怒,淚水再次湧出。
當日,宋孝宗便下旨:“李顯忠忠勇可嘉,蒙冤受貶,朕心有愧!即刻恢複李顯忠開府儀同三司之職,召其回臨安,加授淮東招討使,統領淮東軍務;邵宏淵欺君罔上,臨陣脫逃,動搖軍心,削職為民,永不錄用,抄沒家產,以儆效尤;其餘牽涉此事的將領,按罪論處!”
旨意下達後,臨安城內一片歡騰。
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燃放鞭炮,慶祝李顯忠沉冤得雪。
而此時,李顯忠的囚車剛出臨安界,接到平反的旨意後,押解的士兵連忙打開囚車,恭敬地請他下車。
李顯忠看著手中的聖旨,淚水濕潤了眼眶。
他數十年征戰,曆經無數坎坷,從未有過如此激動的時刻。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翻身上馬,朝著臨安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日後,李顯忠抵達臨安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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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宗親自率領文武大臣,在城外的十裡亭迎接。
遠遠看到李顯忠的身影,宋孝宗快步上前,不顧帝王之尊,緊緊握住李顯忠的手,眼裡滿是愧疚:“李將軍,朕錯信讒言,讓你受了委屈,朕向你賠罪!”
李顯忠連忙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言重了!臣乃大宋將士,為國儘忠是本分,些許委屈不算什麼!陛下能明辨是非,為臣平反,臣已感激不儘!”
宋孝宗扶起李顯忠,看著他身上尚未愈合的傷口,心裡更是愧疚:“李將軍,你在宿州之戰中浴血奮戰,身負重傷,卻依舊心係北伐,這份忠勇,朕銘記在心。從今往後,朕定當信任你、重用你,讓你馳騁沙場,收複失地!”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北伐之誌,朕從未忘記。辛棄疾元帥在北方率領義軍牽製金軍,屢創佳績,朕已下令,調撥糧草軍械,支援義軍。朕命你統領淮東軍務,操練士卒,待時機成熟,朝廷定當再次北伐,收複中原,讓百姓安居樂業!”
李顯忠聞言,激動得渾身顫抖,再次跪倒在地,高聲道:“臣定不負陛下厚望!願率淮東將士,與義軍共同抗擊金狗,收複中原,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以慰天下百姓之望!”
陽光灑在十裡亭上,金色的光芒籠罩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文武大臣們看著這一幕,無不感動落淚。
雖然中路北伐慘敗,但南宋朝廷並未放棄收複中原的夢想,李顯忠的平反,不僅洗刷了他的冤屈,更點燃了大宋將士的抗金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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