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瞬間滾落,滴在沈硯安掌心。
他手緩慢垂下,看她盛了熱淚的圓潤黑眸,如倒映在大海的滿月,隨海潮起伏。
“老婆,發生了什麼?”
她看上去太傷心了,他心猛地揪了一下。
宋白初瘦弱雙肩微顫,低頭,伸手胡亂擦掉眼淚,揚起小巧精致的臉。
因為被保護得太好的關係。
她的漂亮,總帶著一種未脫的稚氣感。
加上愛哭,雙眸不止清澈,還烏黑水亮。
她現在就這樣,簡單地看著他,拉住他的手,就讓他移不開目光。
“沈硯安,你當年喜歡我,是可憐我嗎?”
“可憐我是一個媽媽沒了,爸爸出軌的孤兒嗎?”
“現在愛我,也是可憐我嗎?”宋白初捂住自己的胸口,“可憐我被前夫背叛,可憐我身體不好嗎?”
“我怎麼會可憐你,你有兒有女,有顏有錢,比你可憐的人太多了。”
說完,他倒有點後悔。
她還有公司,還有才華,在計算機防護與入侵領域,幾乎無人可及……
秦越透過張輝一直在誇獎她,雖然不乏有討好他的嫌疑,但也是真正折服她的能力。
她沒有他,也能過好。
她每回風吹草動,他才更心慌意亂。
“那你是誰?大局長,大領導,簪纓世家的驕傲,有權有勢,長得更討人喜歡,早早俯瞰眾生,前途不可限量。”
“我可憐你,說出來也有人信?”
“你哪裡需要我可憐?”
沈硯安瞧宋白初疾言厲色的小樣,總感覺被帶偏了。
不對勁。
“我說了和他私奔嗎?我說了嗎?”
咄咄逼人的小樣。
太不對勁了。
“問你,不開口?”
“你給我機會說了嗎?我才開口,你就堵得我出不了氣。”
“他說,你選他?”
“他什麼時候不這麼說?”
“我要選他,我會讓他被帶走嗎?”
“我可以撤銷法庭禁止令。”
她柔軟的手緊緊抓住他的大手,沈硯安順勢握住她的小手,看著她那股惡人先告狀的勁。
宋白初目光憂愁,皺著小眉頭,“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我說愛你就愛你。”
“餘生不會愛彆人了。”
每一句都是實話。
“為什麼深更半夜接他的電話,還說等我就職之後帶孩子去找他?”
沈硯安:繞不過去了吧?
“監護權的事,不是沒談妥嗎?”
沈硯安:“你說過不見他?”
宋白初倍感心虛,“說過說過……”
本來在騙顧雲深,不希望在離開前,出任何紕漏。
宋白初伸手敲了敲腦瓜子,腦子真沒沈硯安會轉。
他昨天都能給她編出封建迷信來!
沈硯安冷沉的目光一點點柔和,伸手揉了揉宋白初的後腦勺,將她摟在懷裡,摟住溫熱與柔軟,“你慢慢想。”
他聲音很淺在她耳邊警告,“你跑不掉了,有時間。”
那樣懶洋洋地拉長尾音。
無論她想做什麼,他守著不會錯。
宋白初心神一晃,被沈硯安挑起下巴,對上他點漆黑眸。
“你永遠是我老婆。”
他語氣絕對,目光更是執著。
她鼻尖酸澀,強忍傷感,“嗯。”
短短三年。
沒有離婚的必要。
沈硯安彎下腰來,想親吻宋白初,被宋白初偏頭躲過。
“有人,有人……”
宋白初看到了角落的林琳,雙手輕輕搭在沈硯安的胸口,紅著小臉,“回去呢。”
沈硯安見她羞澀的模樣,失笑,伸手撈起宋白初的大公文包,看到包內他們婚紗照擺台,是他政府大樓臥室裡的,眼底掠過一抹幽深,輕摟宋白初的軟腰,深深看她,“嗯。”
沈硯安摟著宋白初朝外走,大公文包就被門外的特警接過了。
林琳突然意識到,剛才就應該跟著警員出去,而她沒有,居然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看著他,她仰慕的人,所有人都在仰慕的人,放低自己的身段,溫柔似水的,幾乎在祈求一個女人的愛。
她目光沉靜,心緒波瀾,看著他們耳鬢廝磨說話。
他那樣的人,在愛情裡,居然是這樣的。
沒有人能想到。
林琳跟出去,拉開副駕的門,就聽到淡漠的聲音。
“出去。”
她抬頭,看到主駕也是空的,後知後覺,立刻關上車門,隔車對上司機含笑的目光。
“你跟久了就能習慣。”司機繞過車頭,遞給林琳一瓶水,“夫人鬨彆扭,局座就這樣。”
司機抬腕看表,“估摸得哄半小時。”
林琳想到明天是就職典禮,局座現在應該待在大禮堂。
而他在這裡。
司機一個眼神示意,林琳跟著他走開了幾步遠。
“覺得不可思議吧,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而她很快就知道了。
…
車後座。
沈硯安摟緊宋白初的腰,大手捧著她的後腦,深吻她,吻得她喘不過氣,才鬆開她的唇,點著她的鼻尖,灼熱微喘氣息糾纏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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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白初大口呼吸,被吻紅的唇,豔麗地微開微合,好一會兒,抬眸看他。
沈硯安見她緩過來,傾身而來。
宋白初低呼起來,雙手抗拒地按著沈硯安肩頭,“先回去,回去!”
“不要拒絕我。”
沈硯安黯然神傷地看著宋白初,“忍不了了。”
宋白初心神晃動,按住沈硯安肩頭的手,順著肩胛線,摟住他的脖子,“不要在這裡,太丟人了。”
“他們就在外麵……我不要。”
她的小臉緊緊貼在他的臉龐,冰冰涼涼的,聲音帶著微喘,又嬌又柔,像根羽毛撩過他心尖,癢得他心神蕩漾。
他的手在她後背收緊,聞著她身上甜膩的氣息,好一會兒才鬆開她。
他單手抱她坐在腿上,拉著她的小手,“我得走了,晚上不能陪你。”
“和孩子待在政府大樓,不要亂跑。”
宋白初沒有點頭,反倒問,“後天,真的要帶我們去巴西嗎?”
沈硯安伸手撩了撩宋白初淩亂的長發,“發質這麼好?”
他在轉移話題。
“去不了,是不是?”
“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硯安失笑,“什麼?”
他帶笑的眼睛,深沉,含情,被他這樣看著,會覺得被他愛著。
“你耍詐,你一直在耍詐……”
“你以為我要跟顧雲深私奔,你放我走,卻要留著念惜……你把我的孩子掌控在手裡……”
“我是你手裡的風箏,而我的孩子就是你手裡的線。”
“從一開始就是預謀的,是不是?”
宋白初控訴的看沈硯安,“我拿著和師兄的婚姻登記表找你批,你問我,你們情投意合嗎?”
“我就楞了幾秒而已。”
“你開始和我講道理。”
“你說師兄的事業在國內,我們結婚之後就是異地,他照顧不了我,也照顧不到念惜。”
“如果他來回奔波,會影響他的事業。”
“影響他的事業,也就是影響你的事,你不能眼看我做出一個不合理的決定。”
“你說,我是來為你工作的,不是來給你搗亂的。”
“還說……”宋白初喘了一口氣,沈硯安的手搭在她後背,輕輕順著她的背撫摸。
手被她推開,她仍是氣呼呼的,“你還說……念惜喊你爸爸,要一歲的孩子改口是很難的。”
“然後你拿出十幾份文件……”
“我第一次見那些文件,上麵的人言辭激烈要你馬上結婚。”
“你說,和你結婚吧。”
“那些東西是不是假的?”
“念惜的爸爸是不是你教著喊的?”
昨晚,沈硯安有一件事說對了。
念惜剛出生那會,是沈硯安最忙,也最榮耀的時候。
他防禦住了太平洋,他一鳴驚人,震驚所有人。
所有榮譽砸向了他。
那段時間,宋白初因身體太過虛弱,大半時間在住所辦公。
沈硯安時常過來,聽她彙報進度。
他總是自然而然,從育兒嫂手裡抱走念惜。
念惜四個月會發音,喊麻麻……
而在她六個月的某一天,宋白初前一晚通宵達旦,頂著一頭淩亂,從書房出來,驀然看見,沈硯安雙手撐在念惜腋下,將念惜高高揚起。
念惜笑得口水飛揚,兩顆小米牙又白又可愛,喊他:粑粑……
她那時,尷尬得不得了,連忙上前抱走念惜,對上他含笑的眉眼,直道歉,[念惜牙牙學語,局座不要放在心上。]
當時她就覺得奇怪,念惜能接觸到的人,隻有她,育兒嫂和沈硯安。
師兄總共才來過兩次,來的時候,還沒和她說幾句話,就被齊治喊走了。
到底是誰教念惜喊的爸爸。
那時,育兒嫂在一邊說,[爸爸叫這麼親,局座又沒有孩子,不如認個乾爸爸。]
而後聽到他說,[這件事,得問念惜。]
她尷尬的腳趾抓地,覺得育兒嫂沒有分寸。
讓一個連老婆都沒有的男人,認女兒……
現在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要做乾爸爸,因為念惜喊的是爸爸。
所以,問念惜。
他默然了一會兒,等她平靜下來,才開口,“你和孩子們先去,我隨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