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如鏡,倒映著鉛灰瘴雲,也清晰映出冰麵上疾馳的身影——三米高的猙獰骸骨,肩頭坐著纖塵不染的白甲少女。
寒風卷起蘇晚晴幾縷發絲,拂過許諾光滑冰冷的頭蓋骨。,多冒犯啊家人們!
許諾不是禿頭!
隻是骷髏的身體嘛……暫時沒有頭發。
他其實有考慮,要不要回頭給自己搞一身潮骷髏穿搭?
再搞一個中分小假發?
再搞個籃球……
那很有生活了。
行至湖心,許諾巨大的骨足猛地釘在冰麵上,硬生生刹停。
“怎麼?”
蘇晚晴低頭看他光滑的後腦勺。
許諾巨大的魂火劇烈搖曳!
燃燒的紫色漩渦轉速忽快忽慢,傳遞出一絲罕見的……遲疑?
仿佛在進行一場艱難的心理鬥爭。
但下一秒,那紫色漩渦猛地加速旋轉,如同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覆蓋著猙獰骨刺的巨爪緩緩抬起,沒有踐踏,沒有破壞,隻是將一根鋒銳如刀的骨指,極其小心、極其緩慢地,點向腳下光滑如鏡的冰麵。
滋啦——!
刺耳的刮擦聲撕裂冰原死寂!
堅硬的玄冰在骨指下脆弱如酥餅,冰屑簌簌飛濺!
許諾巨大的骸骨之軀微微前傾,魂火核心的光暈前所未有的凝聚,所有精神都灌注在那根骨指上。
笨拙,卻專注得如同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冰屑紛飛中,一個巨大、歪歪扭扭的輪廓漸漸浮現。邊緣毛糙,線條僵硬,甚至有點……不對稱。
但,那確確實實是一個巨大的心形!
一個由骸骨刻出的、粗糙卻無比赤誠的心形!
魂火的光芒柔和下來,紫色光暈流轉,帶著一種笨拙又赤誠的期待。
許諾抬起頭,燃燒的魂火“看”向肩頭的少女。
蘇晚晴瞳孔裡,清晰地映著冰麵上那個由骸骨刻出的、粗糙的心形。
噗嗤!
她沒忍住,清冷的臉上冰雪消融,綻開一個明媚至極的笑容,如同極地驟然盛放的雪蓮,瞬間點亮了灰暗的冰原。
“笨蛋骨頭……”
她輕聲嗔道,聲音裡裹著暖意,“刻得真醜。”
可她的腳步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不由自主地向前,輕盈地跳下許諾寬厚的肩骨,走到了那顆巨大“心”的中央。
冰麵光滑如鏡,清晰地映出她纖細的身影,也映出身旁許諾那巨大、燃燒著紫色魂火的骸骨倒影。
一大一小,一猙獰一清麗,畫麵奇異又和諧,仿佛冰冷的鏡麵也無法分割他們之間無形的羈絆。
然而——
當蘇晚晴的目光下意識地垂落,穿透腳下清澈如水晶的冰層……
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幻!
不再是許諾的倒影。
冰層仿佛變成了時光的窗口,映出一個燈火通明、充滿歡聲笑語的室內溜冰場。
歡快的音樂流淌,空氣裡似乎還飄著爆米花的甜香。
冰麵上,一個穿著紅色小棉襖、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臉蛋凍得紅撲撲的,正被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緊緊牽著,笨拙地向前滑動。
“晴晴,彆怕!爸爸拉著你呢!摔不了!”
男人爽朗的笑聲仿佛穿透了萬載寒冰,帶著陽光的溫度,直擊蘇晚晴的心臟。
那是爸爸蘇讓的聲音,充滿了寵溺。
場邊,穿著米白色毛衣的年輕女人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臉上是溫柔又緊張的笑:“慢點慢點!老公!彆摔著孩子!”
是媽媽林月茹,眼神裡滿是愛意。
“媽媽!你看!我會滑啦!”
小小的蘇晚晴興奮地叫著,小小的冰刀在光潔的冰麵上劃出稚嫩卻歡快的弧線。
啪嗒!
小小的身影摔倒在冰上,卻咯咯地笑起來,一點也不疼,小臉上滿是天真無邪的快樂。
爸爸溫暖的大手立刻將她扶起,拍拍她身上的冰屑,動作輕柔。
媽媽小跑過來,將溫熱的奶茶塞進她手裡,香甜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一家三口。
笑聲。
溫暖。
幸福。
其樂融融。
親情,像一個小小的、堅不可摧的太陽,足以驅散世間所有寒冷。
冰麵上的倒影漸漸模糊、消散,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
蘇晚晴依舊站在許諾刻下的巨大心形中央,臉上的笑容卻已徹底凝固。
瞳孔深處,那層被回憶點亮的暖光迅速褪去,蒙上了一層濃得化不開的落寞與悲傷,沉甸甸地壓下來,仿佛要將她單薄的身影壓垮。
她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隻對著眼前這具沉默的骸骨傾訴:“許諾……”
她頓了頓,仿佛需要極大的力氣才能繼續。
“小時候……我爸爸也這樣拉著我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