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海那隻暗中凝聚了足以掀起小型海嘯的水係能量的手,悄無聲息地散去了力量,指尖縈繞的淡藍色光暈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隱沒不見。
他臉上那洶湧澎湃、幾乎要實質化的殺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轉而換上了一副混合著驚愕、恍然、又強自維持家主威嚴的複雜表情。
他目光落在蘇晚晴身上,聲音也放緩了些許,帶著一絲刻意的“平和”:“蘇晚晴?原來是本屆國考魁首,那位在洛龍市力挽狂瀾的少年英雄?失敬,失敬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質問,但力度卻控製得恰到好處,不再具有碾壓性,更像是一種“討要說法”:“不過,蘇魁首,你今日強闖我寧家,不問青紅皂白便出手擊殺我寧家嫡係與執事,是否太過霸道了些?即便你是國考第一,身份尊貴,也總要給我寧家一個交代吧?若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寧家也需討個公道,否則何以在中州立足?”
蘇晚晴將寧天海那一瞬間的眼神變幻、能量波動由盛轉衰的細微過程儘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這就是s級世家家主的嘴臉?
欺軟怕硬,權衡利弊,虛偽至極!
她麵上依舊冰寒,目光穿透越來越密的雨幕,直射寧天海,聲音清晰而冰冷,不帶一絲波瀾:“少廢話。交出寧薔薇。”
“寧——薔——薇?”
寧天海聞言,先是恰到好處地拖長了音調,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種玩味甚至帶著一絲譏誚的笑容。
“嗬嗬,嗬嗬嗬……早說嘛,原來是為了我那不聽話的侄女而來。鬨出這麼大誤會,傷了我寧家兩條人命,蘇魁首,你這拜訪的方式,可真是彆致啊。”
他仿佛很大度地搖了搖頭,用一種一切儘在掌握的從容姿態,對身後躬身待命的心腹隨意地打了個響指:“來人,去‘請’大小姐出來。就說……她洛龍市的‘故人’,蘇晚晴小姐,特地、前來、拜、訪、她、了。”
他刻意加重了“請”、“故人”和“拜訪”這幾個字,語氣意味深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場麵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隻有雨水嘩啦啦落下的聲音,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片刻後,莊園深處,那道沉重的內門緩緩開啟,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一個身影,踉蹌著,艱難地走了出來。
正是寧薔薇。
她不再穿著往日那身彰顯身材與氣場的烈焰紅旗袍。
而是換上了一套式樣簡單、甚至有些陳舊的暗紅色皮甲,仿佛是為了某種“懲戒”或“軟禁”而被迫換上的。
她原本如瀑的秀發此刻淩亂地披散著,沾滿了雨水,像海草般黏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
她的腳步虛浮無力,深一腳淺一腳,身形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癱倒在泥濘之中。
一名下人下意識地想上前攙扶,卻被她猛地、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一把狠狠推開!
這個動作牽動了她不知名的傷勢,讓她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晃了晃,卻依舊倔強地站穩了。
這份倔強,在此刻的狼狽襯托下,顯得格外脆弱和悲壯。
她艱難地挪到大門附近,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撥開黏在臉上的濕發,抬起眼,望向莊園大門外。
當她的目光,觸及到那道傲立於雨中、身影依舊清冷絕然、氣質卻已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少女時,寧薔薇那雙曾經嫵媚勾人、充滿野性與掌控力的美眸,瞬間瞪大!
眸子裡,原本黯淡的光彩被難以置信的震驚徹底取代。
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
甚至,出現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絕處逢生的微光!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