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太荒涼了,連棵能避陰的樹都沒有。中午的太陽又毒又辣,仿佛要把地球變成它的小兄弟——小太陽。好在徐莉莉早上帶了一瓶水,不過喝的也快見底兒了。她覺得頭有點暈,不得不找個牆根兒躲避太陽,但眼睛可不敢閒著,睜得大大的,左顧右盼的。此時此刻,她就像一隻隱蔽起來的母豹子,等著獵物的出現。
食肉動物雖然處在食物鏈的頂端,但是它們也必須具備忍饑挨餓的本領。因為有的時候一連幾天都捕不到獵物。不過它們都具有的一項更重要的本領——耐心。為了抓捕一隻獵物,它們也可以等上幾天。
徐莉莉就極有耐心。為了不錯過目擊者,硬生生的熬到了太陽西沉。這期間街上竟然沒出現過一個人,隻是過了幾輛車。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雖然瘋狂了一中午的太陽累了,躺在天空的西邊悠然的斜睨著大地,態度也變得溫柔些了,但餘威還在。被它的光照到還是熱辣辣的燙皮。不過徐莉莉還是選擇站到了街邊,這樣更方便攔截,然後等著行人的出現。因為中午沒吃飯,她的胃開始一陣一陣抽搐,高喊著進食。又擰著勁兒的疼,做著強烈的抗議。她疼的捂著肚子彎下腰,但眼睛依然環視四周。終於來了一個人。她一陣激動,眼睛放光,仿佛在茫茫大海之中看到一個人架著一條小船向她漂來。她不顧胃痛趕緊迎上去。或許是因為她走的太過匆忙,又或是她的步子有點輕飄,身子有點晃悠,來人顯然放慢了腳步,顯現出一副警惕的樣子。而她眼睛看那個人卻有些重影了,這是眩暈的表現。那天在醫院的門前,她就差一點暈倒。她覺得心慌了,不得不停住腳步,緩一緩精神,蓄積一下力量。而對麵的那個人走來的人則停住了腳步。她怕那人走掉,咬了咬牙,攥了攥拳頭,把所有的精力都衝到腦瓜頂,讓自己變得精神起來,快走幾步迎上去,就趕緊對那個人送出笑臉。
對麵走來的是一個中年婦女,身子發福,又矮又胖,看起來像個上下一邊粗的地缸。中年婦女或許感受到了徐莉莉的善意,所以並沒有走開,但神色依然充滿警惕的味道。
“這位大姐你好。”徐莉莉趕緊讓自己笑的更和善些,生怕對方誤會。可她眼前的中年婦女的臉卻是模模糊糊的,怎麼看也看不清。不僅看不清,她還覺得那張臉不停的晃動,晃得她頭暈目眩。
中年婦女問,“你要做什麼?”
“啊,我是想問問您是不是經常走這條街啊!”徐莉莉笑著問,儘量讓語氣溫柔些,其實她的語氣已經夠溫柔了。同時,她模糊的眼睛也一眨不敢眨。生怕一眨眼中年婦女就會飛走似的。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中年婦女點頭。心裡頓時一陣興奮。也許是因為興奮的原因,她的眼睛忽然就明亮起來,中年婦女的臉就不再模糊。她看到了一個蒜頭鼻子,兩個腫眼泡。雖然這張臉有點醜,可她卻覺得非常美。她多麼希望這個中年婦女是個目擊者,而且看到了整個過程,這樣王良就有救了。她立刻想問出來,可又怕失望,心就懸了起來……可當得到中年婦女給她的答案後,她再次失望了。她頹喪的道謝,放那個中年婦女過去。不過接下來令她高興的事情出現了,街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她明白了,這個時候是下班的時間,所以人就多了。人是多了,但依舊是零零星星。可她還是很高興,精神也就振奮了起來,逢人便問是不是目擊者。有的人讓她希望一刹,有的人讓她失望透頂,最終也沒問到一個看到整個過程的人。
暴躁的太陽終於消失在了西邊的天際線。夜幕的黑手已經伸了出來,隻抖了抖袖子,就在湛藍的天空上蒙了一層灰色的細紗,天色隨之變淡了,隻有天邊的晚霞倔強的燃燒著。
街上再次被變得冷清,半晌不見一個人走來。
失望的情緒讓頂在徐莉莉心口窩的最後一口氣泄了下來。她寬厚豐碩的身子頓時縮了,就像撒了氣的氣球。然後肩膀就塌了,雙腿就軟了,隻覺得一陣頭暈,踉踉蹌蹌……強自站住,無數的小汗珠兒就從她皮膚上千百個汗毛孔裡鑽了出來,像一大群逃兵似的把她身體裡的水份和營養洗劫一空,她的頭暈就越來越重了,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她趕緊坐到路邊。然後強烈的饑餓感如暴風襲來,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胃。她捂著心口窩垂下了頭。停頓片刻,她想站起來,想回到鬨市區,可是她發覺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時候她才感到害怕。在這麼一個好像末日的地方,到了晚上,是不是有各種妖魔鬼怪?她趕緊掏手機。可因為虛弱過度,手已經抖的不聽使喚了,手機都掉在了地上。她聚集精神,好不容易撿起了手機,可手指頭同樣不聽使喚。而她模模糊糊的眼睛更是看不清手機上的那塊兒小小的屏幕,半天也打不出去一個電話。她越來越害怕,想求救,可發出的聲音卻被已經降臨的夜幕掩蓋起來,任誰也聽不到。她越來越害怕,咬著牙站起來,卻倒在了地上。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好舒服,然後就不想動了,也是動不了了,因為一睜眼就是天旋地轉。漸漸地,耳朵開始鳴叫起來,像是有人在耳邊吹喇叭……後來她覺得這喇叭聲的好像是警車發出的警笛……她睜開眼睛,真的有一輛閃著警示燈車停在了她的身邊,並且被人扶了起來。
夜幕雖然來臨了,但是路燈亮起來了,以孱弱的光對抗著重重黑夜。
徐莉莉模模糊糊的看到扶著她的人是個戴警帽的。這時候她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會被末日的惡魔吃掉了。她被扶到了警車上,恍恍惚惚聽到警察詢問她。可是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即便發出來一些聲音也如同蚊子叫,細弱的讓人無法辨彆。但是她聽到了王良的名字,頓時一陣著急,精神立刻振奮起來,聲音陡然變響。
“王良怎麼了?”她急喘著問。
“哎呀,我說大姐啊。”警察驚歎道,“你怎麼倒在路邊了?”
徐莉莉瞪大眼睛仔細看,在昏黃的頂燈下,眼前的這張臉正是負責王良案子的那個年輕警察的臉。
“怎麼是你?”她發出了疑問。
警察說,“我們來這裡巡邏的,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你來這裡乾什麼?”
也許是剛才用力過猛,徐莉莉接著就沒了力氣,然後眼前一黑,耳邊隻有警察的大呼小叫聲,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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