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室的黴味裹著檀香鑽進林夜鼻腔時,他後頸的拓片突然泛起溫熱。
"小心門檻。"蘇瑤的手虛虛扶在他胳膊肘旁,發梢掃過他手背,帶著茉莉香波的淡甜。
林夜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踩在兩級台階中間,運動鞋尖幾乎磕上褪色的紅漆木欄——自地下祭壇出來後,他就總被那種被視線黏住的感覺糾纏,連腳步都虛浮了些。
"謝謝。"他低頭避開蘇瑤關切的目光,餘光卻瞥見她白襯衫第二顆紐扣下露出的銀鏈——那是昨晚封印神魔時,他用天劫之力淬煉的護身符。
當時她蹲在血汙裡念咒,發尾沾著血漬,此刻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把鏈子藏得嚴嚴實實。
老教授的鑰匙在銅鎖裡轉了三圈才"哢嗒"一聲,蘇瑤推開門的瞬間,晨光照亮了滿牆的羊皮卷。
林夜的太陽穴突突跳著,這是拓片要共鳴的前兆。
他快步走向最裡側的檀木櫃,指尖剛碰到櫃門,背後傳來紙張翻動的輕響。
"林夜?"蘇瑤的聲音像片羽毛,輕輕掃過他繃緊的神經。
他轉身時撞翻了腳邊的藤編筐,陳年紙頁"嘩啦"散落一地。
蘇瑤蹲下去撿,發頂的珍珠發夾閃著微光:"你最近好像很忙,一切都還好嗎?"她仰起臉,眼尾的淡青讓林夜想起昨晚她跪坐在祭壇前,睫毛上沾著血珠的模樣——原來她也沒睡。
"就...社團活動多。"林夜蹲下去幫忙,指尖碰到她遞來的古籍時頓了頓。
蘇瑤的手比他涼,指腹有常年握筆的薄繭,"對了,"她從帆布包裡抽出一本《山海異聞補錄》,封皮是暗紋織錦,"我昨天整理爺爺的舊書,發現這本夾著電廠的手繪地圖。"
書頁翻開的刹那,拓片在林夜胸口灼燒。
他倒抽一口冷氣,蘇瑤的手立刻覆上來:"燙?"她的掌心貼著他校服第二顆紐扣,溫度透過布料滲進皮膚,"這書裡說,血月現於荒墟時,封印鬆動的神魔會...林夜?"
林夜盯著她睫毛上跳躍的光斑,突然想起上周在教室,她彎腰幫他撿作業本時,也是這樣仰著頭,耳尖泛紅。
那時他隻覺得這姑娘軟得像,此刻卻看清她眼底的堅韌——就像昨晚她捏著符咒說"天劫者的血是最好的媒介"時,尾音都沒抖過。
"謝了。"他喉嚨發緊,把書抱在胸前,拓片的熱度透過布料燙著心口,"等...等解決完電廠的事,我請你吃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
蘇瑤的耳尖慢慢紅到脖頸,剛要說話,古籍室的木門"吱呀"被推開。
"喲,躲在這兒談情說愛呢?"唐婉兒倚在門框上,香奈兒外套搭在臂彎,細高跟敲著地板,"張昊在一樓等得快把電腦敲出火星了,你們倒好——"她掃過林夜懷裡的書,挑眉,"還借上定情信物了?"
蘇瑤的手從林夜胳膊上滑下來,低頭整理散在地上的紙頁。
林夜看著唐婉兒塗著酒紅色甲油的指尖敲了敲門框,突然想起昨晚她蹲在祭壇邊撕符咒的模樣——那時她也是這樣把銀器拍在石桌上,說"二十分鐘內司機送到",指甲蓋都被符咒染成了淡金色。
"我們在查線索。"他清了清嗓子,把書往身後藏了藏。
唐婉兒卻步步逼近,香水味裹著風卷過來:"線索?"她突然伸手扯過那本書,翻到夾著地圖的那頁,"所以現在查線索需要湊這麼近?"她的指尖點在蘇瑤剛才碰過的位置,"林同學,我爸說商場上最忌諱拖泥帶水,感情上..."她抬眼盯著林夜,瞳孔裡映著窗外的光,"是不是也該做個了斷?"
古籍室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檀香燃燒的劈啪聲。
蘇瑤的手指絞著襯衫下擺,指節泛白;唐婉兒的高跟鞋尖輕輕點著林夜腳邊的紙頁,每一下都像敲在他心上。
林夜看著兩人:一個發頂沾著晨露般的光,一個眼尾挑著不馴的刺,突然想起張昊昨晚在車裡說的話——"你小子,左有白月光右有紅玫瑰,這日子過得比我寫代碼還複雜"。
"我..."他剛開口,蘇瑤突然站起來,發夾上的珍珠撞在書架上,"我去幫張昊看看監控。"她抓起帆布包,經過唐婉兒身邊時頓了頓,"唐小姐,線索比...比其他事重要。"
林夜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發梢掃過唐婉兒的香奈兒外套,突然覺得後頸的拓片又開始發燙。
唐婉兒把書拍回他懷裡,指尖擦過他手背時涼得驚人:"我等你回答。"她說完轉身就走,高跟鞋聲在走廊裡敲出急促的鼓點。
林夜低頭看懷裡的書,書頁間夾著的電廠地圖上,用紅筆圈著"血月祭壇"四個字。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祭壇"兩個字上投下陰影,像道即將裂開的縫。
他摸了摸後頸發燙的拓片,突然聽見樓下傳來張昊的嚷嚷:"林夜!
監控裡那個東西動了!"
腳步聲從走廊兩頭湧來,林夜攥緊書,看著陽光裡漂浮的塵埃,突然明白——有些答案,可能比即將到來的神魔更難麵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古籍室裡的檀香被穿堂風吹著,撲到林夜的鼻尖。
張昊的叫嚷聲像一根細針,刺破了凝固的空氣。
直到蘇瑤的手從他胳膊上滑落,他才驚覺自己的掌心全是汗,把《山海異聞補錄》的書脊都攥出了褶皺。
“我先下去。”蘇瑤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被撞歪的珍珠發夾,聲音輕得像一片飄走的雲。
她經過唐婉兒身邊時,香奈兒外套的毛邊擦過蘇瑤的帆布包,兩個女孩的影子在門框上疊成了模糊的重影。
唐婉兒沒有動,塗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指尖還抵著剛才點過的書頁,眼角的銳利卻慢慢柔和了下來。
林夜動了動喉結,剛要開口,唐婉兒突然嗤笑一聲:“走了。”她轉身時,一陣香風帶起半張散頁,泛黃的紙頁打著旋兒落在林夜腳邊,上麵畫著扭曲的蛇身人麵像——和地下祭壇牆壁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腳步聲在走廊裡漸漸遠去,林夜彎腰撿起紙頁,後頸的拓片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張昊在五分鐘內發來的十三條消息:“監控裡那團黑色的東西動了!真的動了!”最後一條還附了一段視頻,畫麵模糊,電廠廢棄車間的攝像頭被什麼東西撞得搖晃,陰影裡伸出的爪子比成年人的胳膊還粗。
“林夜?”蘇瑤的聲音從樓梯口飄了上來,“張昊說監控信號要斷了,你快點!”
林夜把書抱在懷裡,跑下樓梯時差點踩空。
張昊的電腦擺在一樓大廳的石桌上,藍色屏幕映得他的眼鏡片泛著冷光:“我黑進電廠安保係統了!但這玩意兒……”他指著跳動的數據流,“它在吞噬信號!就像活的一樣!”
蘇瑤湊過去看,發梢掃過張昊的鼠標:“古籍裡說,將死的神魔會吞噬電子信號來尋找生機……”她突然停住,抬頭看向林夜,“和拓片共鳴的感覺是不是更強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