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晨光穿透倉庫破洞時,林夜的後頸微微發燙。
暗金紋路在皮膚下流轉,像被晨霧澆過的炭火,反而燒得更熾。
他望著二十米外那團陰雲——邪教新基地的方向,連空氣裡都浮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像條毒蛇吐著信子。
“老林!”陳飛突然跳上鏽跡斑斑的貨架,工裝褲膝蓋處還沾著昨晚畫符時蹭的朱砂,“您看我新學的——”他鼓起腮幫子學公雞打鳴,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鐵板,“喔喔!”
唐婉兒的發簪尖精準戳在他腳邊的鐵架上,“再嚎信不信我把你捆成粽子當誘餌?”可她耳尖泛紅,嘴角卻壓不住地上揚。
蘇瑤捂著嘴笑,腕上的困仙繩隨著動作晃出銀亮的光,張昊推眼鏡的手在抖,平板屏幕上的數據流都跟著歪了兩寸。
就連向來嚴肅的楚天,都彆過臉去,桃木簪上的紅光晃得更急。
林夜望著這一幕,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在醫院,蘇瑤被邪教咒術反噬時慘白的臉;七天前張昊為黑進對方係統熬出的黑眼圈;上個月陳飛為研究驅邪符,把實驗室炸出個窟窿時灰頭土臉的模樣……這些畫麵像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轉。
他摸了摸後腰的卷軸,暗金符文隔著布料燙著掌心——這是他用三級天劫換的,獻祭了三個月壽命。
值得嗎?
他低頭看向腳邊被晨光照亮的影子,那影子裡疊著七道輪廓,像七根捆在一起的竹筷。
“都彆鬨了。”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平時沉了些,“進倉庫,最後檢查裝備。”
陳飛“嗷”地蹦下來,差點踩翻牆角的符紙箱。
張昊抱著平板第一個鑽進去,鞋跟踢到鐵皮門發出哐當響;楚天單手拎起半人高的桃木箱,指節捏得發白,箱底卻滲出幾縷若有若無的青霧——那是他連夜用封魂咒鎮壓的邪祟殘念;蘇瑤彎腰撿起陳飛散落的符紙,發梢掃過地麵時,困仙繩突然泛起微光,驚得她指尖一顫——她記得,上回繩子這麼亮,是在地鐵口救下被厲鬼纏身的老太太時。
倉庫裡黴味混著鐵鏽味直往鼻腔裡鑽。
林夜的目光掃過眾人:張昊蹲在角落,食指快速敲擊平板鍵盤,額角細汗順著下巴滴在衣領上;陳飛盤腿坐在地上,把符紙一張張攤開,突然“哎呦”一聲——他昨天畫錯的那張“驅邪符”被混了進來,符紙上的朱砂正滋滋冒黑煙;蘇瑤從帆布包裡掏出能量棒,挨個塞進大家口袋,輪到林夜時,她指尖在他護腕上頓了頓,“這個防震墊我又加了層,昨天你用雷劫時手腕震得太厲害。”
“我這大小姐可沒帶零食。”唐婉兒抱著銀色手提箱走過來,箱麵還印著她家集團的ogo,“不過這是最新款電磁脈衝器,能讓趙雷的法器短路三秒——”她突然湊近林夜,壓低聲音,“還有,我讓人在你戰術靴裡塞了定位芯片,要是你敢亂跑……”
“放心,唐小姐的發簪尖,永遠會戳在該戳的地方。”林夜笑著接話,看見唐婉兒耳尖“騰”地紅了,轉身時差點撞翻楚天的桃木箱。
“林同學。”楚天突然開口,他正把最後一張符文貼在箱蓋內側,“趙雷的‘血祭陣’需要七盞引魂燈,我在他基地外圍布了‘迷魂幡’,能拖延他們布陣時間。”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但……”
“但什麼?”林夜直覺不對。
楚天指了指窗外——陰雲不知何時又濃了幾分,像團被揉皺的墨紙。
“陸小棠。”他說,“她被洗腦後修的是‘陰火訣’,現在應該在陣眼位置。”
林夜的後頸猛地刺痛。
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子裡,陸小棠舉著淬毒匕首刺向蘇瑤時,眼裡沒有焦距的模樣。
那是他學妹,是去年校辯論賽上第一個為他鼓掌的人。
“我來帶她回來。”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重得像山。
“老林!”張昊突然喊他,“乾擾器充能100!李明那小子說能屏蔽半徑五公裡的信號,連他們的通訊符都傳不出去!”
李明從貨架後麵鑽出來,工裝口袋裡還插著半根巧克力,“剛才測試時誤開了學校ifi頻段,把輔導員的網課直播都掐了——”他撓撓頭,“不過現在絕對沒問題!”
倉庫裡的氣氛鬆了些。
陳飛趁機把那張冒黑煙的符紙團成球,精準扔進角落的垃圾桶,“看!我這手可是練過的——”話音未落,符紙團突然爆開,騰起一團青霧,把唐婉兒的白裙子染了塊灰。
“陳——飛——!”
“我錯了我錯了!唐小姐我帶了去漬筆!”
蘇瑤笑著翻出濕巾,唐婉兒追著陳飛滿倉庫跑,張昊捂著嘴笑到肩膀發抖,連楚天都扯了扯嘴角。
林夜靠在生鏽的貨架上,望著這亂糟糟的一幕,後頸的暗金紋路忽然變得溫熱。
他摸了摸口袋裡蘇瑤塞的能量棒,糖紙窸窣作響——甜的,是她最愛的草莓味。
“時間差不多了。”他提高聲音,眾人立刻安靜下來,“趙雷的血祭陣申時啟動,現在還有四個小時。”他抽出後腰的卷軸,暗金符文在昏黃的光裡流轉如活物,“先過一遍流程。張昊負責黑進他們的監控係統,陳飛和楚天破外圍陣法,蘇瑤和唐婉兒守退路——”他目光掃過每個人,“陸小棠……我來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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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陰雲翻湧得更急了。
不知誰的手機響了,是張昊設的倒計時——3小時59分。
林夜望著眾人發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淩晨,張昊揉著黑眼圈說的話:“老林,我查過了,血祭陣的陣眼在地下三層,通風管道能到。”那時晨光剛爬上窗台,照在他青黑的眼底,像兩顆沒滅的星。
“開始吧。”他說,聲音裡有雷劫過境般的清越,“先把戰術走一遍。”
倉庫裡,七道影子在地麵交疊,隨著晃動的燈光,漸漸融成一團更亮的光。
戰術演練揚起的粉筆灰,在倉庫地麵彌漫成一層細霧。
林夜蹲下身子,用鞋尖輕輕撥弄著隻畫了一半的地下三層通風管道圖。
這時,他後頸處那暗金色的紋路,隨著他的動作微微發燙——這是天劫等級提升時的本能反應。
三天前,他用三級天劫兌換卷軸時,腦海中係統提示音陡然炸響:“獻祭三個月壽命,當前剩餘壽命:23年7個月。”此刻,他望著布局圖上用紅筆圈出的陣眼位置,突然覺得那些數字都幻化成了身後眾人鮮活的麵容。
“老林,你看這兒!”張昊將平板懟到他眼前,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讓他的眼鏡片忽明忽暗。
“我黑進了他們舊基地的監控備份,通風管道的拐角處有個攝像頭——”他用指尖戳著圖紙說道,“我能讓它在陳飛鑽進去的前十秒顯示靜態畫麵,就跟上次黑學校表白牆一樣!”
“上次你把輔導員的相親照片換成了哈士奇。”陳飛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烤腸,咬得哢嚓作響。
“不過這招挺管用!”他蹲下來,用臟兮兮的手指在管道口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符。
“我在這兒貼張隱形符,就算攝像頭恢複正常,他們也隻會看到一堆破紙箱——”話還沒說完,唐婉兒的發簪尖就點在了他的手背上。
“臟手彆碰戰術圖!”她嘴上雖然凶巴巴的,但還是從手提箱裡摸出一片消毒濕巾扔給了他。
當她的發梢掃過林夜肩膀時,他聞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通風管道的承重能力有限。”楚天突然插話,他用桃木劍在地上劃出了另一條線路。
“陳飛體型太胖,走左邊的支管;林夜帶著蘇瑤走主管道,她的困仙繩能固定墜落點。”陳飛立刻捂住肚子抗議道:“我這叫健壯!上次搬符紙箱,我一個人能頂倆——”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瑤塞了一塊能量棒。
“補充點體力,等會兒跑快點。”當她的指尖碰到陳飛手背時,困仙繩突然泛起微光,好像在回應著什麼,嚇得她睫毛都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