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坐在鋪著一次性消毒墊的病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紅痕。醫用酒精的味道混合著某種藥膏的薄荷氣味,在密閉空間裡形成一種特殊的消毒水氛圍。
“過敏?”他皺眉看向周陽,瞳孔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透亮,“我對什麼過敏?”
周陽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他翻開皮質病曆本,指著某行記錄:“新型驅蟲劑,後勤處昨天對訓練場進行冬季消殺用的。成分裡含有特殊化學藥劑。”他的指尖在紙麵上輕輕敲擊,“你可能不小心沾到了。”
“什麼時候的事?”白夜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他試圖回憶昨天的情況,卻隻記得一些零星的片段。
“昨天下午訓練結束後,”王凱立刻接話,作訓服領口歪向一邊,露出鎖骨上的舊傷疤,“你從東側訓練場經過的時候,老張正在噴灑藥劑。那玩意兒味道特彆衝,我們都躲得遠遠的。”
白夜眯起眼睛,這個動作讓他本就白皙的臉在光影中更顯立體。“我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他伸手想碰脖子上的痕跡,被王凱一把攔住。
“彆撓!”王凱抓著他的手腕,力道很輕卻不容掙脫,“周陽說了,越撓越嚴重。這藥膏剛抹上,得讓它吸收一會兒。”
林濤從藥櫃那邊過來,手裡端著溫水杯。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他手指滑落,在白色地磚上留下深色圓點。“喝點水,”他把水杯塞給白夜,語氣難得溫柔,“看你嘴唇都起皮了,宿醉後要多補充水分。”
白夜接過水杯,低頭看著水麵微微晃動。“我不記得接觸過什麼驅蟲劑。”他輕聲說,聲音因晨起有些沙啞,“也不記得昨天喝了多少酒。”
“你喝了整整半壺老班長的特供白酒,”方烈插嘴道,戰術手套的魔術貼發出輕微的“嘶啦”聲,“要不是徐哲發現得早,你怕是要在器材室睡到天亮。”
白夜沉默地按壓那塊皮膚。紅痕周圍微微發熱,觸感比正常皮膚粗糙。醫務室暖氣呼呼作響,卻讓他後頸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為什麼隻有脖子?”他抬頭掃視眾人,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片刻,“如果是在訓練場沾染的藥劑,應該全身都有反應才對。”
周陽快速翻動病曆本,紙張發出清脆的摩擦聲:“這個...因為頸部皮膚薄,又出了汗,更容易吸收過敏原。”他推了推眼鏡,一連串專業術語脫口而出,“而且你昨天穿的作訓服領口比較寬鬆,藥劑直接接觸到了皮膚。”
白夜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問:“那我為什麼感覺那麼悶?總不能也是過敏引起的吧?”
空氣瞬間凝固。窗外寒風吹動樹枝的聲音格外清晰。
“過敏性血管炎!”周陽突然提高音量,聲音在安靜的醫務室裡顯得格外突兀。他推眼鏡的手微微發抖,鏡框在鼻梁上留下兩道淺淺的紅痕,“化學刺激導致毛細血管擴張,顱內壓輕微升高,所以會有頭痛症狀。”
白夜挑眉,這個動作又牽動了太陽穴的神經:“這麼嚴重?需要去醫院嗎?”
“不嚴重不嚴重,”王凱連忙擺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板鋁箔包裝的藥片,“這是抗過敏的,一天兩次,很快就好。”他掰下一粒遞給白夜,“老周說這藥效果特彆好,就是吃了會有點犯困。”
白夜接過藥片,指尖觸到包裝上的生產日期——昨天。他的目光在日期上停留了兩秒,又掃過藥板上整齊的英文說明,什麼也沒說。
“還有這個。”方烈從醫藥箱裡翻出一管藥膏,金屬管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外用的,止癢消炎。”他擰開蓋子,一股濃烈的薄荷味立刻在房間裡彌漫開來,蓋過了原本的消毒水氣味。
白夜接過藥膏,指尖沾了一點。乳白色的膏體在體溫下很快融化,在皮膚上形成一層透明的薄膜。他皺了皺眉:“味道這麼衝?”
“進口藥都這樣。”李昊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大半光線。他手裡拿著瓶礦泉水,瓶身凝結的水珠不斷滴落,在門檻處形成一小片水漬,“喝點水,把藥吃了。”
白夜接過水瓶,冰涼的觸感讓他因宿醉而發熱的掌心舒服了些。他慢吞吞地掰出一粒藥,突然抬頭:“你們今天怎麼都這麼閒?不用訓練嗎?”
“啊?”林濤一愣,手裡正在擺弄的止血鉗“當啷”一聲掉在托盤裡。
白夜的目光掃過幾人作戰服上的泥漬和汗跡——王凱的褲腿上還沾著新鮮的草屑,方烈的戰術背心側麵有一道明顯的擦痕,明顯是今早剛留下的。“我看訓練場上其他連隊都在正常訓練。”他指了指窗外。
“哦!那個......”王凱抓了抓頭發,把原本就亂糟糟的短發揉得更亂,“今天場地檢修,我們隊臨時休息。”他戰術腰帶上的d型環因為動作太大而撞在床架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