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4月3日周三2000
闊當燕坐在收銀台裡，用右手食指點著桌上的手機。）
他穿著一件藍色和象牙白色的針織羊毛背心，下麵是件白色長袖襯衫。）
闊當燕：[好害怕啊。]
門外下著瓢潑大雨，風把桌上的簽字筆刮到地上好幾回了。）
闊當燕：[明天放假了，今天不會有人來了吧。]
闊當燕：[這樣下去這家文具店真的要倒閉了。]
闊當燕：[雙親在想什麼啊，這個定價誰會買啊。]
闊當燕：[老進些辦公文具，全是黑黑白白的，我看著都不想買。]
闊當燕：[要麼就是送禮才會買的沉得拿不動的鋼筆，哪有學生用這個啊。]
闊當燕：[這條街上有兩所初中兩所小學，加起來那麼多學生，盈利還是……這家店真的有利潤嗎？]
闊當燕：[連租金都抵不上吧……]
闊當燕：[我看彆的文具店都是又賣文具又賣玩具，有零食、飲料、書，什麼都有了，就我家隻賣文具，這麼小個店貨物還放得稀稀落落的。]
闊當燕：[哎……雙親倒也不急，從小就沒來看過這家店，都是我從上小學開始每天放學來看著，我不在的時候雙親雇了人。]
闊當燕：[天呐……還雇人啊，你們到底在想什麼，真的付得上工資嗎。]
闊當燕：[我從幼兒園開始在這條街上上，到高中去彆的地方了，也就不能來看店。]
闊當燕：[已經……離開學校有兩年了，因為我回不去。]
闊當燕心煩意亂。）
闊當燕：[哎……]
闊當燕：[我主動想來看店，也是因為這條街每天都很熱鬨，能聽到很多人說話的聲音。]
闊當燕：[說是熱鬨……每天放學那個點堵得半小時後往馬路上一看，之前那幾輛車還在門口呢，就挪了半步。]
闊當燕：[這條街挺窄的，也就兩個車道吧，來一回跟到了汽車影院一樣。]
闊當燕：[但我很喜歡啊，我喜歡人多的地方，我不會覺得煩躁，不會覺得焦急。]
闊當燕：[反而是現在，雨下成這樣，外麵也沒人經過，我……]
闊當燕隻想有人出現在他的身邊。）
闊當燕：[好難過啊。]
闊當燕：[而且很可怕，像是整個世界的人都消失了。]
闊當燕想到了宿舍裡自己的房間。）
闊當燕：[我想回宿舍，每天都這麼想。]
闊當燕：[因為在那裡不會害怕。]
闊當燕：[……]
闊當燕：[手腕已經好了，我的心卻沒好。]
闊當燕：[我還會一次一次地把你們摔斷，隻為了能有一瞬間，用疼痛把我和恐懼剝離開。]
闊當燕：[不隻是不再恐懼了，那也是我最興奮的時候。]
闊當燕：[好想回組的大家啊。]
闊當燕：[不過剛從回組出來幾個小時，我就已經開始支撐不住了。]
闊當燕：[還有三天假呢，該怎麼辦啊。]
有人進來了。）
？？？：有裁紙刀嗎？
闊當燕：有。
闊當燕沒抬頭，直接起身去取了。）
幾步就走到了最裡麵的貨架，闊當燕蹲下身，拿了一個藍色的裁紙刀。）
闊當燕：刀片兒要嗎？
闊當燕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
闊當燕剛想回頭看，那個人就出現在自己的左邊了。）
闊當燕抬起頭，看到了全透明雨衣下的人。）
闊當燕：鯨鯊。
闊當燕站起來。）
鯨鯊：晚上好呀。
鯨鯊掀下透明連帽，身上的雨衣不斷滾落下雨珠。）
闊當燕第一反應想摸大腿外側，但右手隻是微微動了一下，就想起來自己現在身上沒有焚燒槍。）
鯨鯊對著他笑了一下。）
鯨鯊：寒食節到了。
鯨鯊從自己最裡麵的衣服裡抽出一根柳條，是直接貼著皮膚綁在腰上的。柳條在闊當燕眼前瞬間燃燒起來。）
闊當燕因為高溫的炙烤感後退了一步。）
鯨鯊再一揮手，火焰和柳條都消失了。）
鯨鯊用念台詞的語調說完剛才那兩句話，立刻切回了平常說話的語氣。）
鯨鯊：走吧，陪我過清明。
闊當燕：……去哪。
鯨鯊：祭祖、踏青，你定地方。
外麵響起兩聲汽車鳴笛聲。）
鯨鯊厭煩地朝門口看了一眼。）
鯨鯊：跟我走嗎？
鯨鯊又對著他笑著，語氣很輕快。）
闊當燕：我還要看店。
鯨鯊右手又從褲子口袋裡取出鑰匙，掛在自己中指上，給闊當燕看了一眼，然後一把握住。）
闊當燕：[鑰匙本來一直在我現在對麵，鯨鯊身後那扇門上插著。]
闊當燕：[那裡麵是倉庫，我的外套也在裡麵。]
闊當燕：[那串鑰匙上有倉庫門的，還有文具店卷簾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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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當燕：[他剛才過來順手拔鑰匙的聲音我怎麼一點沒聽到。]
闊當燕：我穿件外套行嗎？
鯨鯊：車就在門口。
闊當燕：……
闊當燕：我要是不回去——
鯨鯊：你一個人住的，租的房子。
鯨鯊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鯨鯊：清明節是放假的節日嗎？
闊當燕：……是。
鯨鯊：啊……那綠蜥不用去的。我們搞錯了。
闊當燕：[是仵觀春說的那個？]
闊當燕：[是給我請的假？！]
鯨鯊又從衣服裡抽出一根更長的柳條，幾下就編成了一個圓環，戴在了闊當燕頭上，欣賞了一下。）
鯨鯊：真好看，走吧。
闊當燕沒辦法，在鯨鯊的眼神示意下，先往外走了，鯨鯊就跟在他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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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外，鯨鯊關了店裡的電源，讓他先等一下，然後把卷簾門拉下來鎖上了。）
闊當燕看到店門口也被插了幾根柳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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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當燕剛拉開左車門，鯨鯊就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闊當燕聞到了一股木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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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當燕往裡挪動，坐到了最右邊，鯨鯊一直捂著他的眼睛。）
車門關上後，車立刻開動了，一秒鐘都不想多等。）
鯨鯊好像在車座上找了一陣什麼。）
鯨鯊：眼罩呢？
司機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回應，很不想開口的樣子。）
司機：後麵。
鯨鯊換到左手捂闊當燕的眼睛，在後座置物台上摸了幾下，還是沒找到。）
鯨鯊：沒有。
司機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按開手套箱，拿出來眼罩給他。）
鯨鯊：閉眼。
鯨鯊小聲說。聲音有些溫柔。）
闊當燕閉上眼，同時車身震了幾下。）
闊當燕：[那我知道往哪走了，這段路一直不平。]
鯨鯊給他把真絲眼罩戴好了。）
闊當燕：[還挺舒服……]
鯨鯊：我們往回走了，剩飯還有沒。
闊當燕：[他在給其他彩虹蛇打電話嗎。]
野兔：給你說倒了，就你愛吃剩飯。
鯨鯊：你又拿紅鴷手機。
野兔：他在洗菜。
鯨鯊：洗的什麼。
野兔：茼蒿。
鯨鯊：……算了我們在外麵買吧，火鍋要吃吐了。
野兔：紅鴷說你做了不吃吃外麵的。
鯨鯊：……
那邊紅鴷把手機拿過去了。）
紅鴷：喂，我菜都洗了，回來吃。
鯨鯊：不要。
紅鴷沉了口氣。）
紅鴷：你又買薯條？
鯨鯊：你們不想知道每袋番茄醬味道有啥不一樣嗎。
紅鴷：不想。
鯨鯊：給你帶可樂不。
紅鴷：……帶。
兩人笑了起來。）
鯨鯊：野兔要不要香芋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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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墅，客廳〉
野兔坐在離廚房最近的沙發上，紅鴷站在旁邊。）
紅鴷在那邊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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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
紅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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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墅，客廳〉
野兔又加了一句。）
紅鴷：……再帶個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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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
鯨鯊：帶回去化了！
鯨鯊又等了一下那邊交流。）
紅鴷：他就是要吃化的。
鯨鯊：哎呀你開免提不行嗎！
紅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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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
紅鴷剛要開，野兔就說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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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
紅鴷：噢他說沒了。
鯨鯊：好好好我掛了。
紅鴷：嗯雨衣穿好，彆淋著。
通話結束。）
闊當燕：[根據時間能判斷出距離，是不是能知道他們的住所的大致範圍。]
闊當燕：[……車裡一直有股又像木香又像果香的味道，是從鯨鯊身上傳來的。]
闊當燕：[剛才在店裡，門外有風吹著沒聞到，現在在封閉環境裡很清晰了。]
闊當燕：[我記得這是鯨鯊前年開始有的第二個後天本領，他身上會散發出香味，味道一直會發生變化，基本就是木香、果香、海水的氣味、下過雨的土味，這類味道。]
闊當燕：[但沒有實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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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當燕：[又過了不知道幾分鐘，車停下了，不知道是為什麼。]
闊當燕右邊的車門被拉開了，冷風和雨水都灌進來。）
他的右手臂和大腿立刻被淋濕了。）
闊當燕的眼罩被摘下，掛在了脖子上。）
闊當燕看到了站在雨夜中的綠蜥，沒有穿雨衣，渾身都濕透了。）
綠蜥的雙眼噴出溫熱的血液，濺到了闊當燕的臉上和眼睛裡。）
闊當燕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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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6日周六1930
〈大樓〉
植擇清在一棟空無一人的大樓裡走著。）
沒有電，隻能走樓梯，樓內漆黑，隻有路過每個房間的門口時能看到些裡麵窗戶外透過來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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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擇清：[我按照蛇穴給的提示上到了二十六層，這棟樓再往上應該也就隻剩五六層了。]
植擇清：[我走到這裡聞到前方有股淡淡的魚腥味，但又有些不同。]
植擇清：[……我看到前麵那個房間裡亮著搖曳的燭光了。]
植擇清跑過去，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
地板上圍著牆壁鋪了一厚圈雪白的梨花，再裡麵是幾圈紅色的小蠟燭。）
房間裡就靠著這些蠟燭，和窗外投射進來的幾道光亮撐起黑暗。）
植擇清：[是梨花的味道，不是魚腥。]
植擇清看到闊當燕平躺在鯨鯊身後，左手邊就是晃動的燭火。）
鯨鯊盤腿坐在闊當燕前麵，身前的地板上還有好多梨花，他正用手指輕輕撥弄著花瓣。）
鯨鯊沒抬頭，直接開口了。）
鯨鯊：時間不多，坐。
植擇清走進去，才看到闊當燕脖子上也被放了一些梨花。）
植擇清：[這怎麼辦……]
植擇清盤腿坐下後，鯨鯊不再看地板上的花了，看著植擇清的臉。）
植擇清的心臟躍動起來。）
鯨鯊：多大了？
植擇清：今年十六。
鯨鯊：嗯，有上學嗎？
鯨鯊隻是想這麼問一聲年齡，並不是真的不知道。）
植擇清：沒有。
植擇清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湧動起來了。）
鯨鯊：為什麼沒上？
植擇清：……太不可控了。
鯨鯊：你好像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