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周日1200
〈房頂〉
天放晴了。）
豚鹿和鯨鯊分彆屈膝坐在兩片斜坡屋頂上，兩人相對，但是是錯開的。）
山裡的陽光很暖和。）
豚鹿：[這要是個平頂該多好。]
豚鹿貪婪地讓自己的身體吸著陽光。）
他身上是件象牙白色的加絨連帽衛衣，底下是條深色的緊身牛仔褲，腳上是雙淺黃色和白色相間的運動鞋。）
豚鹿：[要是能時時刻刻都曬到這麼好的陽光就好了。]
豚鹿望著對麵的藍天。）
豚鹿：[今天也在這裡坐到沒有陽光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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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鯊起身，跳了兩下跳到豚鹿那邊了，正打算翻下屋頂，豚鹿俯身過去，伸右手把他的左手腕抓住了。）
鯨鯊腳已經下去了，所以整個人懸空地被拽了回來。）
鯨鯊被摔到兩片斜坡房頂之間了，他趴著撐起身，雙腿曲著，坐到腳右邊，右邊的那片斜坡上。）
他穿著一件純白短袖和一條灰色的運動褲，這樣坐著褲腿剛好到他膝蓋下麵了，小腿完全露了出來。灰色的運動鞋裡穿了雙白色的船襪，腳踝也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
鯨鯊：我不曬了。
豚鹿：你知道你為啥不長身體嗎。
鯨鯊朝左回過頭看著他。）
鯨鯊：跟曬太陽有什麼關係，你們也沒咋長。
豚鹿：曬夠一個小時。
鯨鯊：熱死了……
豚鹿：不熱。
鯨鯊：我熱……
鯨鯊抱怨道。）
豚鹿：不行，再曬會兒。
鯨鯊肩膀垂了一下，回過頭低下頭，不開心的樣子。）
豚鹿：那我給你在冰箱扣塊兒冰上來。
鯨鯊一下轉過身。）
鯨鯊：那你讓我在兒曬著有什麼意義！
豚鹿：那你就熱著。曬不夠不行。
鯨鯊又轉回身，鬆下肩膀垂下頭去了。）
鯨鯊：……你們都不說野兔，光說我。
豚鹿臉上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他的背影。）
豚鹿：我們說他啥。
鯨鯊：那他就是老那樣嘛……
鯨鯊很不高興。）
豚鹿：……
豚鹿心裡難受起來了。）
豚鹿：[其實在蛇穴那次那樣對待過他以後我一直覺得很愧疚，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時怎麼了，我怎麼會那樣對他。]
豚鹿：[當時看著他那樣真的是覺得很煩躁，就是由心底起來的怒火，我也不知道我在煩什麼。]
豚鹿：[他好像並不在乎，可能是過去時間太久了吧，都有十年了。]
豚鹿：[我一直記得，而且一想起來就覺得很羞恥，覺得我那時很幼稚、隻會學著蛇和蛙做事。]
豚鹿：[不知道為什麼，野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非常在意起他的那對貓耳了，隻要一下場就會一直低著頭把雙手都捂在頭上，讓他戴個帽子或者穿件連帽衫他也不聽，就要用手捂著，也不嫌累。]
豚鹿：[而且他對於巨響越來越難忍受了，可能是因為他的後遺症，身體處於缺乏睡眠的狀態時心臟會很脆弱，即使我們的身體不會出問題，他在那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下聽到轟隆的倒塌聲就是會很難受吧。]
豚鹿：[不過他被吵到的反應不是尖叫或者躲起來，他是滿房子亂跑，一聽到大聲的響動他就到處躥騰，他說他就是覺得這樣心臟能舒服點，可能人和心臟一起震起來，心臟就沒那麼震動了吧。]
豚鹿：[那麼如果是處於很困，無法控製自己睡著的狀態呢——他會閉著眼睛亂跑，邊睡邊衝，這樣就經常撞到人。我們的彆墅在山上，汽笛或者建材倒塌的聲音很少能聽到，所以回彆墅以後他就能安心點。但如果是在表演的場地，有工作人員把材料弄倒了，或者外麵遠處有什麼轟隆的巨響，他就會在場地裡跑個不停，從台上跑到台下，從台下跑到台上，又從台上跑到後台，再出來跑到室外。]
豚鹿：[我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撞到鯨鯊，鯨鯊委屈很久了，要是一兩次就算了，回回都被撞到真的有種心裡很不滿很生氣的感覺。]
豚鹿：[就是很神奇啊，鯨鯊被撞過兩次以後我們就注意著把他擋在身後了，可無論怎麼擋他都會被野兔撞翻在地，我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了。]
豚鹿：[其實大概零九年年底那會兒我單獨問過野兔一次，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每次都能撞到鯨鯊，他說他也不知道啊，就是隨便跑著每次都會撞到，我說那你下回注意一下，他說好。]
豚鹿：[然後還是撞到了。我又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他真的注意了，但他感覺好像越想不要撞到就越容易撞到。]
豚鹿：[我說那彆想了，放鬆點，他說好。然後不管怎樣反正就是會撞到，我真的沒辦法了。]
豚鹿：[我沒告訴過鯨鯊其實我早就跟野兔說過了，我覺得既然事情沒解決，我說出來乾什麼呢。鯨鯊一直有點不高興，但上到地麵以後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似乎脾氣收斂了很多，不會像以前那樣總是對著我們直接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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豚鹿：[感覺他好像擔心什麼事會發生一樣，遇到很多事時都有種“為了什麼就算了吧”的感覺。]
豚鹿：[所以即使他被撞了以後情緒很低落，他也不會多說什麼，尤其是秋葵在場的時候。]
豚鹿：[但我們見他這樣更難受了，我們就是想他跟我們發脾氣的，我們不想把他弄成那種什麼都不敢說的樣子。]
鯨鯊：啊啊啊啊——真的好熱啊！
鯨鯊煩躁地叫起來。）
豚鹿：那你下去吧。
鯨鯊立刻爬起來撲到屋簷了，雙手扒在上麵，下身往窗戶裡一晃，同時鬆開手。）
黑雀：啊！
豚鹿聽到了房間裡黑雀的慘叫聲。）
豚鹿：……
豚鹿：[都三年半了他們就是記不住下房頂的時候彆使那麼大勁兒，有可能剛好有人要出來。]
豚鹿：[下麵那個是秋葵的房間。除了走窗戶沒有其他能上到房頂的辦法，從秋葵或者野兔的房間開窗戶翻上來都可以，我們一般都走秋葵這邊，因為按彆墅的房間排布，走這邊更近。]
豚鹿：[每層上了樓梯以後往左手邊拐過來，走兩步就是一間臥室，往右手邊拐過去一步是浴室，另一間臥室要上完樓梯以後再直走幾步，往右邊拐進去經過一段走廊才能到。]
豚鹿：[秋葵、黑雀、鯨鯊、綠蜥住的都是離樓梯近的這邊。]
豚鹿：[我當時選了右邊裡麵的那間，就是因為左邊這間一出來能看到樓梯的實木圍欄，還有下麵的客廳。我感覺很不舒服，有種在懸空的地方睡覺的感覺。]
豚鹿：[其實如果光看房間裡麵，左邊這間住著會舒服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隻有我這樣，我覺得窗戶在右邊比窗戶在左邊舒服，而且裡麵那間光線沒有左邊這間好。]
豚鹿：[雖然大小都一樣，住著就是有種左邊的是主臥，裡麵的是次臥的感覺，裡麵那間的陽光跟這邊比起來差遠了。]
房間裡黑雀被鯨鯊踹到胸口摔倒在地了。鯨鯊趕忙用左手拉住黑雀的左手腕，把黑雀從地上拉起來了。）
黑雀往前踉蹌了一步。）
鯨鯊：對不起黑雀。
黑雀用右手中指推了一下眼鏡中梁。）
黑雀：沒事。
豚鹿：黑雀你先等一下！
豚鹿從上麵朝這裡喊道。）
黑雀：……噢好！
黑雀大聲說話時聲音總會不自覺顫抖。）
豚鹿也翻進來了，落在了地板上。）
豚鹿站起身，看著黑雀。）
豚鹿：好你去吧。
黑雀：我不去曬太陽，我來找瓜子。
豚鹿：哪有瓜子？
黑雀往豚鹿身後看了一下，那裡是飄窗台，上麵什麼也沒有。）
黑雀在秋葵的床上找了找，把被子和枕頭都掀起來看了一下。）
豚鹿：你這找了個啥。
黑雀把被子一點一點地抬起來找的，這樣很容易還是找不到。）
豚鹿過去把被子抖直了。床上並沒有。）
鯨鯊：……你們不覺得首先瓜子會在床上就很奇怪嗎。
黑雀：野兔說他給秋葵了。
黑雀在房間裡看了看，去衣櫃找了。）
鯨鯊：你為啥覺得他會把瓜子放衣櫃裡。
黑雀打開櫃門，看了看，又把下麵的兩個抽屜都拉開，手在裡麵翻著。）
豚鹿：哪個瓜子？
黑雀：山核桃的。
豚鹿：哎我都——
豚鹿很無奈。）
鯨鯊：報用品單的時候都不要，吃起來就緊著那一包吃。
鯨鯊順著豚鹿說下去了。）
黑雀跳著把櫃頂上的兩個櫃門分彆拉開了，然後發力一跳，雙手扒在了邊沿，整個人爬進了裡麵的空間。）
裡麵放了一床厚棉被，兩床夏天的薄被子，幾張疊著的床單，還有些空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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豚鹿：……
豚鹿：你覺得他把瓜子放進去的時候腦子裡在想啥。
黑雀：那還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