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
〈街道〉
剛才出院子時天隻是泛灰,現在已經全黑了。)
兩麵的樓房也黑壓壓的。)
仵觀春走在這條路上,又聽到了熟悉的狗叫。)
仵觀春:[我一直好想知道那家人養的狗是每天定時這個點兒吠還是我一經過就叫。]
仵觀春:[我真的每天晚上回來都有種恍惚的感覺,好像每一天都是一樣的,街景、角落裡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一直沒人清理的一小點垃圾、垃圾箱上的汙漬、腳下凹凸不平的路,以及叫一聲我就能知道接下來那幾聲該怎麼繼續叫的狗叫聲。]
仵觀春往左轉彎了,進入這裡比剛才要更安靜一些。)
仵觀春:[這兒離回組大概兩站多的路,我每天走去走回,從剛進回組那時起我就租在這裡了。]
仵觀春:[再近的沒有單間的,回組那邊都不便宜。]
仵觀春:[我找的這個地兒隻能說是能住,安靜也沒那麼安靜,我想先就這麼湊合著吧。]
仵觀春聞到了熟悉的飯味。)
仵觀春:[這一戶怎麼每天做飯都是這個味兒,炒菜聲音都一樣。]
仵觀春:[住這兒以後我真的經常懷疑自己還活沒活著,真的天天都是一樣啊。]
仵觀春往前麵看去,快到了。)
仵觀春:[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居民樓內〉
仵觀春上著樓梯,上麵這就是頂層了。每層有三戶,他在右邊這一戶,也就是一上來樓梯的這邊。)
他用鑰匙開門。)
一進門對門就是浴室,他已經開了房間裡的大燈,包扔在左手邊裡麵一點的地上。他用腳踩著腳後跟換了拖鞋,把外套脫了放桌上,走回來打開浴室燈,進去洗手。)
洗完出來關了燈,他放下袖子。剩下的就是這個房子的全部區域。房子裡有一張雙人床、一個冰箱、一張很長的桌子和一把椅子、一個衣櫃、一個空調,還有一張單人沙發,牆邊立著行李箱。)
床的左右都有比較大的空間,整體看上去沒有擁擠的感覺。)
他站到櫃子麵前,拉開櫃門,換了睡衣。)
他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
仵觀春:[山齊聲他……他跟家裡關係一直很正常。]
仵觀春:[那時我們兩個的家人是隻要去接送我們訓練,剛好碰上了就會站在一起聊天的關係。]
仵觀春:[他母親和我母親聊得很多,尤其是我倆小學的那個時候,我見她倆經常聊。]
仵觀春:[後來也不需要人送了,我們兩個的家長很久才碰上一次,聊得也沒以前那麼多了。]
仵觀春:[我們一直沒去過對方家裡,就是從來沒人提這個事兒,我跟他都是不會主動邀請人回家玩的性格。]
仵觀春:[我們兩個的家長也不會客套地說“沒事兒帶孩子來家玩兒”,我就是從來沒在我母親或者她母親告彆時聽過這一類的話。]
仵觀春:[剛去遊泳隊幾個月那個時候我母親有說過一次“他媽那人好玩兒的很”,彆的我就沒從家人口中得到過關於他家人的什麼事了。]
仵觀春:[我就是覺得像他那樣生活過來很好,我家人就不會那麼對我。]
仵觀春:[我能到這一步也是因為隻想和他們斷絕來往。]
仵觀春聽著房間裡的寂靜無聲。)
仵觀春:[我比山齊聲早十幾天開始訓練,我不記得他來了多久以後我們就一直待在一起了。]
20099月
〈更衣室〉
仵觀春背後是更衣櫃。)
仵觀春:你想了很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山齊聲站在他對麵。)
山齊聲:我告訴你乾什麼。
仵觀春:那你現在什麼意思,你這就要走。
山齊聲: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已經退過了。
仵觀春:……
仵觀春:你下周比賽怎麼辦。
山齊聲:我都說了我不練了你還問我這個?
仵觀春:對啊我問你這個,你比賽要不要了?
仵觀春音量提高了。)
山齊聲:……
山齊聲又看了他兩秒,移開眼睛轉身往門外走了。)
仵觀春:你給我……
仵觀春跟著他走了幾步,見他沒有停的意思,站到他前麵了。)
山齊聲沒看他,就站在那裡看著門外。)
仵觀春:你現在腦子不清楚是不是?你給我說你現在要走。
山齊聲:……
山齊聲繼續往前走。)
仵觀春吸了口氣,繼續往前追,更用力地站到他麵前。)
仵觀春:後麵多少比賽你知道嗎?你全不要了?你用這上了個學就算完了?
山齊聲:……
山齊聲看向他。)
〈家〉
仵觀春:[人來來走走很正常,每天什麼都在換,我當時隻是無法理解他為什麼不能把比賽進行完了再做決定。]
仵觀春:[他那個時候大一剛開學一個月,他用特長上的那個學校。一年以後我也上了那所學校,我沒用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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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觀春:[我當時就是無法理解,都到眼前了的比賽不上,那麼多年的付出算什麼。]
仵觀春:[那次我越說越激動,他沒反應,門外不知道哪來的人全圍那看,我還聽見我們當時的教練說了句“他倆青春期為啥這麼晚”。]
仵觀春:[全都在那看熱鬨,所以他當時可能隻想快點離開,但我顧不了那麼多。]
仵觀春:[那也不是我倆最後一次見麵,我到了和他一所學校後,我們在學校碰見過好幾次,那最後一次是他從學校離開,我們在教務樓樓下碰見了。]
仵觀春:[那次也爭執了很久,他還是沒反應,一直是我在說。]
仵觀春:[然後我……我做了和他同樣的事。我也在比賽前夕退了遊泳隊,並且從學校離開了。]
仵觀春:[我就是會覺得……我當時完全沒想到他是不是其實發生了什麼,一點都沒有站在他的角度上替他考慮,就那樣不停地告訴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怎麼就不能多想想這麼多年都已經付出了這麼多了。]
仵觀春:[結果我自己經曆過以後我完全明白了,那不是付出不付出的問題,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仵觀春:[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我。我那樣算是“訓”了他兩頓後,我卻發現我也有了和他相似的狀態。]
仵觀春:[所以我來回組以後一直看到他就覺得心虛或者有些羞恥,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仵觀春:[我當時那天在更衣室為什麼能那麼氣憤,因為在那之前的幾天我回學校月考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準備走了,隻有我不知道,我當時真的要昏頭了。他還說他已經想過很久了,那怎麼都不和我商量呢?]
仵觀春:[太突如其來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有那種打算,我一點異常都沒注意到。]
仵觀春:[隻是那時……他之前有段時間確實不一樣了,好像性格一下全變了。但我沒在意,我覺得反正他永遠都會和我一起。]
仵觀春:[不知道是不是那時早點問他就好了……可我也……我是個不擅長處理這種事的人,我見到彆人情緒不好就想躲起來,我總會想很多亂七八糟的,我想彆人也許想讓我裝沒看見呢?也許我就應該走開呢?]
仵觀春:[我有段時間很恨自己這樣,我覺得我像被什麼擋住了一樣,為什麼我就是無法邁開那一步。]
仵觀春:[然後慢慢發現……我和雙親一樣,我們都是這種人,我們就是無法讓自己的情緒正常抒發出來。]
仵觀春:[很難受的。我真的不想這樣了。]
仵觀春眼眶裡濕潤了。)
仵觀春:[可我本來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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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周日
〈臥室〉
植擇清睜開眼。)
他朝窗側躺在床上。)
植擇清:[我怎麼突然醒了。]
植擇清:[……心好慌。]
植擇清:[……好難受,我怎麼了。]
植擇清往左轉身平躺過來,試圖用深呼吸緩解。)
胸口上下起伏。)
植擇清:[不行啊。我怎麼了。]
植擇清坐起來,習慣性拿過左邊床頭櫃上擺著的一副隱形眼鏡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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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客廳倒了杯水,喝了幾口還是好不舒服。)
他端著杯子站在桌前,突然想到了闊當燕和黃徹薑。)
植擇清:[他倆沒事吧。]
植擇清:[好奇怪,我怎麼突然這樣想。]
植擇清往右轉過身朝走廊那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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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門下透著橘黃色的光,植擇清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
黃徹薑:進。
植擇清推門進去,黃徹薑正坐在床上,被子上攤了很多藥盒,他難受的樣子。)
植擇清:怎麼了?
黃徹薑:發燒了。
黃徹薑聲音很虛弱,正在看著腿上的那些藥。)
植擇清把門輕輕關上,走到床邊。)
植擇清:多少度?
黃徹薑:我沒找到溫度計。
植擇清剛要轉身出去找,黃徹薑又叫他了。)
黃徹薑:你知道我現在吃哪個嗎,我頭好疼,身上也疼。
植擇清往前走了一小步,左膝壓上床,看了一眼很快找出了藥,用手拿了其中的兩盒放到離黃徹薑近的地方。)
植擇清:按說明吃,我去給你倒水。
植擇清左膝放下床,出去了。黃徹薑把藥吃了,把杯子放到左邊的床頭櫃上,植擇清又給他把溫度計拿進來了。)
植擇清把溫度計從透明盒子裡拿出來看了一眼刻度,在身後甩了幾下,然後遞給黃徹薑。)
黃徹薑把溫度計放進睡衣裡,慢慢躺回去靠在靠枕上。)
植擇清用右手背試了一下他的額頭。)
植擇清:摸著好燙。
植擇清把手收回去了,擔心地看著他。)
黃徹薑:你怎麼起來了。
黃徹薑慢慢抬眼看向他,因為身體疼痛沒把頭抬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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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擇清:我也不知道,可能睡太早了。
外麵有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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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擇清走出去,剛好和闊當燕麵對麵。)
闊當燕看起來也不舒服。)
植擇清:你也生病了嗎?
闊當燕看著植擇清,不明白。)
植擇清試了一下他的額頭。)
植擇清:[也燒了。但沒黃徹薑那麼燙。]
植擇清放下手。)
植擇清:黃徹薑也發燒了,你回去躺著,我給你拿藥。
闊當燕:什麼?他嚴重嗎?
闊當燕沒想過會這樣。他看了一眼植擇清身後關著的門。)
闊當燕:[我正想黃徹薑房間怎麼燈開著,他從來不熬夜的。植擇清就從裡麵出來了。]
植擇清:他說難受。他在量體溫。
闊當燕肩膀因為身體發冷稍微抖了一下。)
闊當燕:他不知道吃什麼藥——
闊當燕要往進走,植擇清往前小半步攔了一下他,讓他往他自己房間裡走。)
闊當燕在床邊坐下,植擇清關上門,走過去給他蓋被子,他就又把雙腿放上床上,屈膝坐回床上了。)
植擇清:我給他吃過了。
植擇清給闊當燕壓好被子,把邊緣的被子往內推了下,側身在床邊坐下,看著他。)
植擇清:你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闊當燕:睡前就感覺有點冷。
植擇清:[我想問他是不是出去玩滑板又穿太少了,然後回來出汗了還直接站到蓬頭下麵衝冷水澡。]
植擇清:[但他平時這樣也沒生過病。他一直有洗冷水澡的習慣,冬天也洗,他說舒服。]
植擇清:嗓子疼嗎?
闊當燕:嗯。
植擇清:身上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