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之源,晝夜恒止,虛理交彙之巔,一座無涯古殿靜立於萬千因果彙流的中央。
這便是真言極殿。
整座神殿宛如由湮因編織而成,九百九十九層浮空階域懸覆穹蒼之上,每一階皆刻載紀載本源的真言符骨。蒼灰色主殿直插寂空,其上銘印著無法書寫的恒古咒律,十二道流光法則如星鏈垂掛天地之間,在混沌未明的高空中緩緩旋轉,牽動整個紀元體係的命理流動。
主殿之中,無數命輪浮動在空中,每一輪命軌皆承載著一個紀族的意誌之影,仿佛一旦下定決議,便可改寫萬界命數。
殿內正中央,懸浮一座長達百丈的圓環石座,八道各具風格的異構虛影依次而立,皆為當前紀無之源最具分量的八方勢力代表——
命闕殿:披戴七輪金骨之衣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中,眉心之處烙有古咒刻環,一雙眸子如斷命之燈,幽冷凝視前方。
命因靈塔:一位通體湛白的女祭司,其身影仿若泡影,似永存虛實之間,掌心不停書寫消散之字,每一個字符皆帶來一縷命因之風。
律神源庭:高大的紫金枷鏈神靈立於霧中,周身嵌滿封神律條,每一步都拖曳沉重的規則之聲,如天道回響。
紀書封淵:身著封頁長袍的老者盤坐於浮頁之上,每言一語都隨即凝結為頁章流入身後萬卷魂書,形成一條紀念之河。
恒識衍族:一位全身布滿思維裂紋的少女,背後浮現多重意識之花,思維交錯間牽動著邏輯流變的霧界之門。
墨靈湮族:黑霧籠罩的人影虛實交錯,無人能窺其真容,隻有那幽暗眸中所映出的,是曾湮滅千界的記憶之海。
夢鎖宮:夢紋交織的幻影女子坐於雲橋之上,手中執一柄封夢之鑰,神情悠遠冷淡,仿若未在此界,又似早已鎖住未來夢路。
歸石族:滿身嶙峋岩骨的長者端坐石鏈之上,雙臂盤根交纏,肌膚仿佛永恒之石,自帶壓塌空間的沉重。
而在主殿高處,一道覆蓋著真言金袍的老者背對眾人而立,正是——真言極殿副長老。他佇立於星軌流光之間,手持一柄刻有“律銘”的玉權杖,靜靜凝望著虛空中被封印的命源投影。
他緩緩轉身,目光威嚴而不怒自威,如天道裁決般掃視全場:
“諸位,魂峒密林風波已平,而那名被譽為‘命主之人’的秦宇,卻從整個紀無之源中徹底消失。”
聲音落下,整座主殿如被命因重壓,陷入短暫的沉寂。
副長老手中權杖緩緩一震,虛空中浮現出一道被封鎖的幻象殘痕,乃是三月前【魂峒密林】異變之末所截獲的終極因果斷麵——那是秦宇最後留下的一絲“命影”。
他的聲音低沉,卻如命軌撞鐘般回蕩在主殿穹頂:
“自魂峒密林異變以來,整整三月過去,紀無之源內外、三十七處次維度、百四十九處命界節點所有區域大界……皆未察覺其任何氣機或魂識碎縷。”
他目光一凝,掃向下方,聲音陡轉:
“諸位——對此,可有說法?”
沉默僅持續了數息,便被一道森冷譏誚所打破。
隻見下方左側,命闕殿代表·祝赫長老倏然起身,眉心金環中一縷猩紅命咒緩緩浮現,冷哼一聲:
“那廝?哼……不過是仗著湮淵之力苟活數日的亂命之人。”
他抬手一拂,虛空中一串氣息追蹤圖譜頓時浮現,全線皆斷,毫無任何識息殘存。
“我命闕殿在三月內調動【命輪十三測陣】與【寂識千鏡】,沿命軌、魂痕、意息三路推衍,皆無所獲。除非此人已登臨‘無識界’之上……否則,唯一的結論便是:此人已徹底寂滅。”
他說罷,神情冷漠,仿佛在宣讀一份無可辯駁的死亡公告。
話音剛落,右側數位代表也相繼輕輕頷首,隨即附和之聲如潮而來:
紀書封淵代表抬眸淡然開口:“魂峒密林之亂,本就摻雜古魂祭祀殘咒……有魂識消散並不意外。”
律神源庭那尊紫金枷神發出沉重共鳴:“他既涉入非律構魂之戰,自成終滅結構,未現痕跡亦為必然。”
夢鎖宮的幻影女子輕聲一笑:“一場夢醒,多少人消散不見?此人……未必值得再夢。”
歸石族的岩骨老者沉聲如崩石:“若已歸塵,則隨他歸去。”
在座眾族,除卻極少數沉默旁觀者外,幾乎一致傾向認定:秦宇,已隕。
此刻,主殿上空的命軌虛幕緩緩閉合,仿佛在為某個名字悄然落幕。
主殿一時間陷入了詭異沉默。
許久之後,那位真言極殿的副長老緩緩抬起頭,麵上不再是慣常的冷肅,而是摻雜了一抹深不見底的譏怒與寒光。
他的聲音此刻不再低沉,而是直入魂淵,如擊命鼓:
“——今日之會,非為緬懷,更非妄判生死。”
“無論那秦宇,是否已在魂峒之終被抹除;哪怕他已然化灰,湮儘魂因……”
他猛地站起,抬手震開殿宇虛空,一道刻印有“湮淵”烙痕的因果投影赫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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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言極殿始祖,於七日前破開‘紀源極視層’,觀測至一道前所未有的湮淵命域——在紀無之源的深空邊緣,被強行鑄造出一個自洽完整的命軌邏輯群落。”
“此地——被命名為:【書界·湮淵紀】。”
話音落下,整個主殿沸騰了!
那紀書封淵的執書者眼眸劇震:“他敢另創一界?那是對‘紀書主環’的挑釁!”
律神源庭的枷神驟然立起:“在紀無之源外部?沒有我們的認知許可,他如何可能繞過源律結構?”
夢鎖宮那幻影女喃喃:“他是如何寫下的‘紀’?哪來的書筆……難不成……”
副長老目光銳利如刃,冷冷掃視諸位代表,一字一頓道出最震撼的一句:
“他——擁有【命律之書】。”
轟然如雷,虛空皆震!
而那浮動在殿頂之上的命軌投影,也清晰展現出一幅正在擴張的界麵之景:
一方從混沌中擠出的獨立命淵,布滿被斷裂、被重寫、被封鎖的時間片段;其本源中流轉著十數重主紀規則,並有一道青環殘痕在環繞界壁。
“湮淵紀……不僅是一界。”
副長老聲音緩緩落下,如一道命令般凍結全場思緒:
“那是他自己的宇宙,是他要將我們——紀無之源,寫成‘他人’的幕後注腳。”
“諸位,他不是想反抗。他,是想‘取代’。”
殿宇之中,歸識族席位上的那位年長代表緩緩起身,他一身湮紋長衣,麵色冷白如灰,雙眸仿佛早已與識海深淵融為一體,寒意逼人。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如冰霜撕裂寂夜,回蕩於殿宇諸族之中:
“秦宇……在紀無之源對我歸識族三位核心弟子出手,以湮構命技徹底刪除,不入輪回,不留餘痕。”
“這等滅根之手段,不是尋常仇怨——而是血債。”
他眼眸中寒芒一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死意,盯向殿心:
“哪怕他已真的在那片死境中被抹除——這筆賬,我們歸識族,也絕不會就此作罷。”
說完這句,他目光微動,轉向那真言極殿的副長老。
二人目光於虛空中交彙,一瞬無言,卻仿佛構築起一條共謀的咒鎖,交織出難以逆斬的因果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