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未至,整座星淵宮仍籠罩在淡淡的湮銀輝霧中。
宮中各處,昨夜共飲而醉的幾人皆沉沉酣睡於靈息廬榻之上,呼吸平穩,命魂流轉輕緩,似與殿中命息共鳴。而唯有一人,早已悄然離座,步入星淵宮後方的無極觀星台。
此地乃整座星淵宮殿的核心高台,乃湮星殿特賜,隻為星淵主者開放。
星台之上,秦宇靜坐石蓮之中,眸光低垂,命魂不動,神識卻如萬川歸海般沉入宇宙深層律動之中。
他衣袍垂落,泛起輕微的命輝波動。周身三丈內,幽深的湮金星霧如水波般環繞,竟隱隱凝出一道微型真流渦旋。
那正是無極衍真流——紀無之源中層之上,唯一可供修行者吸納的超維能流,此刻卻仿佛被秦宇吸引般,自動盤旋在他周圍,如同銀河碎片圍繞星核,緩緩流轉。
那些如霧如絲的輝光之中,既有虹彩流動的“無極光輝”,也有極難察覺的“幽衍暗流”,在湮金流霧最深處閃動著如深淵裂隙般的幽銀波紋,仿佛某種維度間的裂縫餘痕。
秦宇靜靜看著,手指微張,輕輕一抹——
指尖掠過那一縷流動中的真流,頓時有億萬微粒般的信息洪流、因果結構、能量邏輯、暗能共振如潮水般衝刷其識海。
一瞬之間,他便知這不是普通之力。
青環的聲音於識海浮現:
“幽衍暗流,是最危險的部分。”
“它連接顯態與隱態宇宙,是維度間因果的‘暗線橋接’,亦是導致許多超階修者迷失、隕滅的元凶。”
秦宇緩緩收回指尖,神色沉凝,卻未有絲毫貪欲。
“我雖可無限吸納真流……”
“但若迷失於幽衍暗流的‘多維因果共鳴帶’中,我自己都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的存在。”
他低聲呢喃,聲音被星台之上的微風掩蓋。
這風,非自然之風,而是湮魂風,是命軌與意識在星穹之上的浮動所引發的“識風回蕩”。
他繼續盤坐,五指微張,卻不再吸納,隻是以極緩的神識撫過那些無極衍真流的外層波動,將其牽引為一種“識魂映照”,用以觀測自身命魂變化、洞察武魂覺醒趨勢。
這時,青環輕聲歎息:
“你做得對。”
“你並非不能吸納,而是選擇——克製。”
秦宇未答,隻是輕輕睜開雙眸。
他的眼中,映著天幕尚未升起的星河餘輝,映著星淵宮上空流轉的寂靜真流,也映著他心中某個未曾出口的思量。
那是真正的執界者,必須懂得的第一件事。
不是擁有多少力量,而是何時選擇,不去動用它。
星輝輕搖,湮銀微瀾。
秦宇靜坐星台之上,幽極真流依舊在他掌心旋繞遊走。他的目光卻在這晨曦間,悄然沉入了記憶的深淵。
——那一戰,湮淵紀一戰,那位來自未知核心區域的黑袍老者。
秦宇眉頭緊鎖。
“當時……”
“我以藍環·絕念滅識封其思維邏輯,以青環終式·寂輪終淵湮其命魂軌道……”
“卻依然沒有徹底將其寂滅。”
那老者明明被“命識雙寂”包裹,命魂本應徹底從世界構件中刪除,但他卻硬生生自那寂滅之界撕出一縷幽淵之光,逃脫至混沌彼岸。
那不是單純的修為能為,也非武魂秘術可成。
秦宇腦中浮現當時那一瞬黑袍老者周身閃現的輝光——深黑如淵、虹彩湧動、光紋交織、因果震顫。
是的,那就是……
無極衍真流。
不,是——“超閾態的無極衍真流”,甚至比他吸納過的還要濃烈純粹數倍。
“那一縷流光,根本不是中層該擁有的強度。”他低聲自語。
他終於明白,那老者之所以不死、之所以逃遁,其命魂中已經融合了極高濃度的真流,甚至已經……不再是“單一維度之人”。
正當他目光微凝、識念沉入因果回溯時——
一聲輕輕的打哈欠打破了星台的靜默。
“哎呀啊啊啊~~昨晚我們到底喝了多少呀?”
“秦師弟的酒,真是能醉魂的好東西……”
一道慵懶卻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從階梯另一側傳來。
池寧身著淺碧色繡雲輕紗裙,披散長發微亂,額前幾縷青絲垂落眉心,整個人仿佛還籠著昨夜瓊釀的微醺氤氳。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眼睛慢悠悠走上星台。
秦宇聞聲轉身,輕笑道:
“池師姐醒了。”
池寧伸展了一下身體,微微擺手笑道:
“嗯……醒是醒了,但頭還是暈暈的。”
“昨晚你這‘歸淵斟’,怕是兌了三壇星命露吧?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喝的。”
她走近幾步,看見秦宇一人對坐星台,神情略顯出神,便歪著頭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一大早,就在這裡發呆啊?昨夜不是說得好好的,星淵宮光景不錯,你該歇歇了。”
秦宇回過神來,眼中一抹沉思散去,隻留下平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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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隻是剛來紀無之源中層,還有些不適。”
“這真流雖壯闊,但也太沉重了些。”
池寧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卻沒追問。
她知道,秦宇雖為新晉,卻並非常人。那天浮鏡初戰,他一招定勝,便讓所有人明白:這位所謂“始祖欽命的內門弟子”,絕非隻是命好。
此時,殿後傳來腳步聲。
杜靈嶙、沈語芷、洛桓、牧珣、莫知言等人也相繼走出星淵主殿,有人打著嗬欠,有人撫額醒酒,有人一如既往地冷著臉,卻都帶著一種“歸屬感”般的從容。
池寧望了眼眾人,笑吟吟道:
“看來我們這頓酒,果然是喝出了‘命魂真緣’啊。”
莫知言手執茶盞,含笑搖頭:
“星淵宮之釀,醉的是酒,醒的是心。”
而在眾人未察覺的那一刻——
秦宇悄然將掌心那一縷無極衍真流輕輕合攏於袖中。
他眼中,星芒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