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長老收回撫過紅袖香發絲的手，眼眸中浮現一抹沉痛。她緩緩走到殿宇中央，抬手一揮，虛空頓時浮現出一幅幅以魂識凝練的戰場殘影。
隻見蒼穹撕裂，億萬黑影從無儘裂縫中傾瀉而出，那是幻影魔軍的無邊大軍。每一尊魔兵都周身籠罩著黑紅魂焰，眼眸空洞，宛如被因果和命軌徹底抹殺後的亡者殘影。它們沒有情感，隻有屠戮。
“幻影魔軍……”柳眉長老聲音低沉，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的痛苦。
“他們在一年之前，傾軍壓境，直撲紀無之源中層。你所熟悉的帝曜神家、月華殿、琉璃仙殿、赤武殿……所有宗殿皆被戰火吞沒。”
她手指一劃，殘影畫麵驟然變換：
無數神殿坍塌，宏偉宮闕在黑影潮水中頃刻湮滅，漫天修者慘叫聲撕裂蒼穹。巨獸嘶吼，魂光崩裂，鮮血彙成長河，逆流而上，染紅了天幕。
“哪怕是各大始祖親臨，也難以完全抵禦。幻影魔軍的統領，每一尊都擁有媲美混沌境乃至更高的恐怖修為……他們的‘幻影吞噬’之術能將修者的魂識徹底剝離，化為新的魔兵。”
畫麵中，一尊神殿始祖燃燒本源，拚儘全力釋放寂滅之技，卻在下一瞬被幻影統領虛手一抓，連魂帶魄瞬間崩潰，化作無數黑影散入魔軍軀體之中。
柳眉長老眼角泛紅，聲音顫抖：“短短數月，紀無之源中層生靈塗炭。湮夢聖殿、赤滅神門、永夜觀閣、玄霜聖殿、滄淵海族、焱穹炎殿、寂影修羅族……全都付出了慘重代價。
無數弟子、長老戰死，山河破碎，天穹暗淡，連恒極聖殿也岌岌可危。”
紅袖香屏住呼吸，嬌顏因震驚與痛苦而微微泛白。
柳眉長老長歎一聲，聲音中夾雜著無儘的悲涼與怒火：“若非恒極始祖昊淵尊親自出手，以無垢境至臻之力強行震退魔軍，恐怕紀無之源中層早已徹底覆滅。即便如此，如今的中層已是殘破不堪……滿目瘡痍。”
殘影最後停在一幅畫麵上：
整片大地裂為深淵，億萬修者化作血霧，黑影如潮，卻在某一刻戛然而止，隨即退回虛無。隻留下焦土與無數白骨，在血色殘陽下寂靜無聲。
柳眉長老緩緩轉過身來，凝視紅袖香，語氣沉重：“這就是你消失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一切。如今，紀無之源中層，正處於有史以來最黑暗的時刻。”
柳眉長老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虛空，聲音逐漸轉冷，仿佛在述說某段不敢輕易觸碰的秘密。
“記得幻影魔軍退去的那一瞬，那並不是他們自己撤退，而是——被迫帶走的。”
紅袖香瞳孔驟縮：“被迫？是誰能逼退幻影魔軍？”
柳眉長老緩緩抬手，指尖在虛空輕點，一層層黑霧與銀光交織的影像浮現。畫麵中，地脈震裂，整個紀無之源中層的地下仿佛突然張開了無數深淵之口，億萬“無形之影”從裂隙中湧出。它們沒有實體，隻有三米高的銀黑漩渦般身形，手持滅源鞭，行動間沒有半點聲息。
“那是——無源隱軍。”
柳眉長老低聲道：“他們是紀無之源中層最古老的守護軍，存在於虛衍境的‘無形之淵’。本應隻在天地徹底崩壞時現身，卻在那一夜齊齊現出，足有一千尊。”
紅袖香屏住呼吸，心中浮現出秦宇曾提到的傳說。
柳眉長老繼續道：“幻影魔軍在他們麵前，宛如螻蟻。隱軍以寂玄境至臻的湮滅之力輕而易舉地‘無化’了成片的幻影魔兵，連湮曦境統領都被瞬間抹殺。戰場上的我們，眼睜睜看著幻影魔軍的黑潮，在短短一炷香時間內被壓製到幾近滅絕。”
紅袖香喉嚨發緊：“既然如此，為什麼幻影魔軍還能退走？”
柳眉長老目光一沉，聲音低到幾乎顫抖：“因為在最後關頭，出現了——一位更加恐怖的存在。它的身影籠罩在湮黑金焰中，連無源隱軍的‘源滅將’都被震退。那一刻，天地的因果、時間、命軌全都崩散，整個中層陷入無法書寫的虛無狀態。”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出最後的畫麵：“那恐怖的敵人沒有名字，甚至沒有固定形態，隻是冷冷伸出一隻遮天的黑手，將殘餘的幻影魔軍和數名統領一並裹走，遁入無儘虛空。無源隱軍也隨之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整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紅袖香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呼吸急促，指尖輕顫。她終於明白，為何中層會是如今這般殘破，原來在自己缺席的一年裡，天地已經走過了一場真正的“末日浩劫”。
柳眉長老目光沉痛，語氣堅定：“小香，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紀無之源中層如今暗流湧動，任何風暴都有可能將我們徹底吞沒。你必須比以往更強，因為接下來，紀無之源中層一些早已隱秘數億年的勢力以及彆有用心的宗門神殿，也許會比幻影魔軍更可怕。”
紅袖香靜靜聆聽著柳眉長老的話，指尖緩緩收緊，掌心隱隱泛白。她的心臟仿佛被什麼鉗住，呼吸急促，卻又被壓抑在胸腔中，久久無法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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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魔軍……無源隱軍……還有那無名的恐怖身影……”
這一年來，她隨秦宇闖蕩原初回響之境，曾見識過太初無極祖皇那般無上的恐怖，也曾親眼見證秦宇在絕境中以命魂與青環燃燒，逆轉乾坤。可此刻聽見師尊所言，她才真正意識到：紀無之源中層，也同樣經曆了足以葬滅萬界的浩劫。
一瞬間，她心中湧起一種刺骨的愧疚。
自己離開的這一年，師尊與同門在這裡孤軍奮戰；而她，卻在秦宇身側享受溫柔與依靠。
紅袖香輕輕咬住唇瓣，眼底浮現堅毅的光芒。她看著柳眉長老，聲音雖然柔，卻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師尊，我明白了。命運不會給我們太多的選擇。若強者不站出來，便隻有滅亡。既然我能得到《綺墨魂筆》，能承載靈綺書境與終章之力，那麼這份力量，就不再隻是我的護身符，而是我的責任。”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甚至帶著微微的顫抖：“弟子紅袖香，願以此身，與神殿並肩，不論前方是無源隱軍，還是那無名的黑影——隻要能守護紀無之源，我絕不後退。”
話音落下，柳眉長老怔怔看著眼前的少女。那雙曾經清澈如鏡的眼眸，如今燃燒著熾烈的火光，不再是單純的弟子，不再是隻懂情意的女子，而是一個肩負使命的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