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之光緩緩散去,整個魂禁浮台重新歸於平靜。秦宇靜立於湮光殘霧之中,氣息深邃得仿佛能吞沒萬界。那一刻,時間與空間似乎都被他體內的書頁之光所折疊——他的識魂不再是一片純粹的意識海,而是化為了一座流動的魂書宇宙。
書頁環繞,頁頁成界,每一頁都記錄著一個“自我”的存在與毀滅。青環的微光在他肩畔輕輕旋轉,照亮他半側的麵容。她注視著秦宇,聲音裡帶著一絲複雜的柔光:“小秦子,你的識海已經不同以往了。那九環衍輪……已經不再隻是命魂的外形,它成了你自我的書頁界麵。你的每一個念頭,都會被世界所書寫。”
秦宇低下頭,指尖微微撫過懸浮在眼前的命律之書,書頁流動著宛若星河的光紋。
“青環,我明白。唯書境的核心,不是去創造世界,而是去‘改寫存在’。
——我能改寫自己的命序,也能抹除任何書寫我命運的手。”
青環的眸光微動,像是要說什麼,卻最終隻是輕輕笑了笑。
此時,曜宇星殿外的夜色正濃,恒極聖殿無數的星魂燈彙聚在天幕,映出一條宛如命軌的光之河。秦宇抬起頭,望向那光河的儘頭,那裡隱約有一座浮空的巨殿虛影——那便是玄敘神殿,唯書境修者夢寐以求的“絕觀敘書之地”。
風聲靜寂,他的眼眸中映出那殿宇的倒影。
“十日之後,就是解析絕觀之試。若我所悟不錯,這場比試——不隻是為了窺探‘絕觀’的真義,而是在挑選,誰有資格觸碰更高的敘事核心。”
他輕輕闔上命律之書,書頁最後一行浮現淡金色的字:
【書之所至,命之所循;觀者若寂,萬象自書。】
青環收起光輝,重新隱入秦宇的識海深處,隻留下她那最後一句話的餘音:
“小秦子,這一次你會遇到真正可怕的對手。因為他們,不隻是寫‘敵人’……他們能寫‘你’。”
秦宇輕輕一笑:“那就讓他們試試,看誰的筆更鋒利。”
他轉身離開寂極反識界的大門,腳步落下的每一寸地麵都微微顫動,仿佛他的魂識之力已滲透現實。
當他回到曜宇星殿的主殿時,整個大殿的識紋自動亮起,無需他催動。
他盤膝坐下,衣袍垂落如夜。命律之書浮現在他麵前,光芒緩緩鋪展開,形成一幅浩瀚書界星圖。
在那星圖上,他開始模擬玄敘神殿的“絕觀戰場”——
——無聲的筆鋒劃過書頁,出現十幾名唯書境修者的幻影。
他們或執筆懸空,或凝魂書陣,字語飛灑,皆能令天地構變。
秦宇手中筆芒一轉,九環衍輪顯化於背後,筆鋒直落,一筆落下——
書界瞬間翻覆,十幾名幻影化作灰燼。
可就在這時,一行文字突兀地出現在他書頁之上:
【你以為你在推演未來,但未來正在書寫你。】
秦宇眸光一震,識海中微有波動。
那一瞬,他感到一股微弱卻極其詭異的“窺寫感”——像是有人正從另一片界域,以書之眼注視著他。
他緩緩抬起頭,眼底浮現一道寂滅光輝,聲音低沉而冷:“看來,這次‘解析絕觀之試’,將不止是一場比試。”
命律之書的書頁緩緩合上,
那最後一頁上,墨色的命文如同血跡般擴散——
【唯書不滅,敘主降臨。】
十日之後——紀無之源中層的天幕,正燃燒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光之彙演。
恒極聖殿的主廣場,此刻已化作一座綿延百萬裡的星輝海。千萬弟子齊聚於此,衣袂翻飛,魂息交錯,彙成滔滔識流的浪潮。每一個呼吸之間,都能聽見命魂震蕩的轟鳴,猶如星辰墜入深淵。
懸於廣場之上的,是九十九座由湮識金紋構築的“敘界浮台”。
每一座浮台,都象征著一個宗殿的參試席位。
當光河從天而降,九十九座浮台齊齊亮起,書紋流轉,宛如九十九本天地巨書在此翻頁。
無垢境·極致的昊無黎老祖立於最中央的恒極主階之上,衣袍無風而動,背後萬道靈光鋪陳如瀑。
他目光掃過整片聖殿弟子,聲音回蕩在天地之間,不帶一絲波瀾,卻震得每個修者魂海起伏不止。
“萬年一度的《解析絕觀之試》,
不僅是對‘唯書’之道的考校,
更是紀無之源·中層,
對所有敘事之魂的裁定。”
他抬手輕輕一揮,一道由無極衍真流凝成的筆鋒虛影從天而落,插入大地,化作通天書柱。
書柱緩緩展開,顯化出一扇流光之門——那便是直通“玄敘神殿”的傳送門。
昊無黎老祖繼續道:
“此門開啟之刻,便是命序重書之始。
吾等恒極聖殿之弟子,當以魂書為筆,以命為墨,書寫己之絕觀。
今日,不問輸贏,隻問能否書己——
能否在他人眼中,被定義為‘觀不可觀者’。”
廣場瞬間安靜。
所有弟子都屏住呼吸,唯有那萬千書頁之光在空中流轉,映照出秦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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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襲黑衣立於湮光中,身後九環衍輪緩緩旋轉,每一環都帶著唯書境的微光。
青環的靈影環繞在他左側,而雲漪的人形幻體輕立在右肩,銀藍長發如幻河垂落。
他們三人立於聖殿中央,猶如寂夜中唯一不動的筆鋒。
四方的弟子竊語——
“那是秦宇吧?聽說他已經突破唯書境初階了。”
“他可是恒極聖殿少有的九輪真衍法輪體,連張強副殿主都親自指點過。”
“可這次比試裡,除了他,還有天極殿的洛玄曦、鏡源宮的符璃,她們都號稱‘書之極念者’,恐怕不好對付……”
就在眾人議論間,虛空忽然顫動。
一道恢弘的靈光自傳送門中迸發,如同整片紀無之源的文字被抽離出來,凝聚成一條筆光之河。
那聲音,仿佛來自紀無之源本身——低沉、古老、不可名狀:
“唯書之魂,入觀敘界。
書己,觀己,寂己。
所書不存者——滅。”
下一刻,整個聖殿上空的天幕裂開,無數光頁飄落,化為靈魂書符,自動嵌入每位參試者的識海中。
昊無黎老祖的聲音再度響起,
“諸位,‘絕觀敘書’,正式開啟。”
隨著最後一字落下,天地瞬間寂靜。
秦宇隻覺眼前一陣暈眩,身體被無形的筆墨之流裹挾,連靈魂都被吸入一片灰白的空間之中。
那是“玄敘神殿”的內界。
天地如書頁,層疊無數,漂浮在虛無之中。
每一頁書頁上,都刻著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命序。
無數修者被分流到各自的敘界,唯有秦宇、雲漪與青環三人立於中央——一座由筆鋒與文字組成的天台之上。
四方,是無儘的墨海與書風。
腳下,是自己名字的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