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忽暗,整個湮荒邊境的風在這一瞬間停息,虛空仿佛屏住了呼吸。
那座由萬千邏輯碎屑與寂滅書序堆疊而成的巨塔,在一聲古老的轟鳴中,終於開始蘇醒。塔身流轉的光紋由暗轉亮,億萬條書文同時燃起,化作無數金白與幽藍交織的光帶,猶如萬界經文倒流於時空長河。
“古邏輯修神之塔——開啟。”
這一聲無情的宣告,不來自任何生靈的喉嚨,而是從整個天地的“邏輯核心”中傳出。它不是聲音,而是概念的宣言,一旦被聽見,便意味著命序已經寫定。
塔底的符文陣同時點亮,十三重輪印浮現虛空,層層疊疊,彼此嵌套,宛若書卷自翻。每一重輪印代表一層“真理空間”,凡欲入者,必須以自身的魂識、命序、因果三者為筆,書寫“我為何存在”這一命題。
“這是……書寫命序測試!”有修者驚呼出聲。
淵流者首領那湮曦境·初階的存在抬起手,掌心的光影化作一麵銀灰色的圓環,向所有人擴散開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冷:“一切妄求登塔者,須以命為墨,書自身之理。若書之不真,塔將自行判你為虛假,永墜湮滅。”
他話音剛落,整座塔下的空間驟然劇烈震蕩。
那是書頁的翻響——萬界邏輯同時顛倒的轟鳴。
來自不同勢力的修者紛紛盤坐虛空,凝聚筆意,釋放自身“命序筆輝”。霎時,天空被千萬條筆光照亮,五彩流光化作無數符號、文字、命式交織的畫卷,蔚為壯觀。
修羅仙殿的修者最先出手,他們以“修羅血序”為筆,血色經文從掌間流出,直衝塔門;蓮花仙殿的洛霜月以“魂書蓮印”書寫命序,白蓮如雪,花瓣化字,輕盈飛舞。
而秦宇仍立於寂光之中,周身一片靜默。
他並未急於出手,隻是緩緩抬手,命律之書自識海浮現,那本銀白封麵的書卷緩緩展開,筆輝如星海灑落。
寂光彙聚成筆,他輕輕落下第一筆——
“吾名秦宇,命由書定,書由我存。”
轟!
天地書頁齊翻,古塔的第一重門印竟在他落筆的瞬間微微顫動,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恒極聖殿之息。淵流者的目光投來,銀瞳中閃過一抹凝重。
“那是……恒極命筆的書輝!”有修者驚恐低呼。
當秦宇第二筆落下時,筆鋒化作億萬符紋交織的法陣,命序文字如流光溢散,直接貫穿了“命序考核”的結界。
天地間的萬道筆輝在這一刻失色——
唯有秦宇的筆,獨照蒼穹。
“唯書裁定——啟。”
命筆在空中一轉,星辰流轉的光隨之一凝,化作一頁無形的書頁,覆蓋在整個古塔之門之上。那是恒極聖殿獨有的“唯書裁定”,能以命序為界,暫時重寫天地判斷法則。
“他在改寫……古塔的入門邏輯!”洛霜月驚呼。
瞬息之間,塔門驟然全開。
那是從未有人做到過的場景——原本應當逐個開啟的命序考核之陣,直接在秦宇筆下被寂化、重組,化作一道“書輝之門”。
淵流者首領微微一頓,那隱藏在鬥篷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光,卻未出手阻止,隻是低聲呢喃:“恒極聖殿之血脈……果然非凡。”
所有勢力的修者在那一刻齊齊被吸入塔中,化作一道道光影,消失在書輝之門內。
塔內。
光與黑交織,空間似乎失去了方向與維度,眾人同時墜入一片無儘的幻境。
腳下是由億萬光符構成的浮橋,每一塊石板上都刻著“存在”的定義與否定。天空之上,一道道古老的邏輯符號漂浮,散發出淡淡的金光,每當有人靠近,那些符號便化作碎片,刺入靈魂,考驗修者的“認知本質”。
“這裡就是——古塔的第一層幻境,真理構界。”秦宇低聲說道,目光閃爍。
周圍的修者紛紛凝聚靈息,以防突發的精神擾動。洛霜月與寧清瑤相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因為她們很清楚——從這一刻開始,塔外之人再無法插手。所有進入塔中的修者,都必須憑自身的筆、魂與心,去書寫屬於自己的真理。
而在外界,數萬修者仰望那座塔,目光中儘是驚歎與忌憚。塔體的十三層此刻被光輝籠罩,每一層對應的規則正在逐漸蘇醒,連湮虛域的天穹都被其光芒照亮。
淵流者首領立於塔外,他伸出手掌,指尖滑出一道細微的湮光:“修神之塔開啟,真理的葬禮,也隨之開始。”
他的話聲落下,天幕之上浮現無數扭曲的命序之眼,凝望著那座塔中世界——
而淵流者首領,目光死死的盯著塔的一切動向光點。
塔內無聲。
這一刻,連時間都仿佛被那無儘的金輝凍結。
當無數修者的靈識在光中墜落,每個人的意識被古塔的邏輯源心重新編織,他們眼前的世界驟然破碎——再度重生。
第一層幻境:真理構界。
這是一片無法以凡人言語定義的領域,既非真實也非虛幻,乃“真理自我檢定”的具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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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闖入者的心、魂、命序都會被抽取,在此幻化成獨屬於自身的世界,映照出他們靈魂深處最真實的信念與謊言。
若信念崩塌——則被抹除。若謊言揭穿——則被湮滅。
唯有能“定義自我之真”的修者,方能繼續登臨。
修羅仙殿一行十餘人,最先迎來審判。
他們墜入的幻境是一座無儘的修羅戰場。
天在燃燒,地在流血,億萬修羅魂影在虛空中咆哮。
他們的命序在這裡具象成無數赤紅符陣,每一陣都以殺戮為供。
為首的修羅弟子單膝跪地,雙手合攏,胸口的血紋燃起:“修羅之理——唯殺得真。”
刹那間,天地炸裂。
漫天修羅血雲翻卷,巨大的修羅虛影從天穹墜落,手持萬刃骨槍,朝他本人狠狠刺來。
那是“修羅信條的自噬”——若他不能戰勝自己信仰中的暴虐真理,便將被自己的信條抹殺。
轟!
血光衝天,一聲慘叫隨之而起。
十五名修羅弟子在瞬間被撕裂,命序崩潰,識海被塔靈吞噬,化作虛無之塵從空中墜落。
僅有兩人,強撐著血意狂吼,以身化刃,斬碎修羅幻影。
下一刻,他們的軀體被塔光包裹,化為光影飛升,進入第二層。
塔外,修羅仙殿長老麵色陰沉,冷聲道:“十八入二存……果然連修羅血序都無法欺騙真理之塔。”
另一邊,幾位湮虛域散修的幻境,則各不相同。
一人墜入無儘的鏡海。鏡中映照著無數個“自己”——或為神、或為魔、或為凡。
他驚恐地發現每一麵鏡子都在逼問同一句話:
“你是誰?”
“我……是……”
他話未說完,鏡中之影同時伸手,將他從現實拉入碎片之中。
在那一瞬,他的識海燃起蒼白火焰,身體化為虛塵,徹底被塔判定為“未定義之存在”。
另一散修是個女子,幻境是一片無邊花海。
她看見自己昔日的師尊、親人、摯友皆微笑著向她走來。
然而他們的眼中沒有神采,皮膚下蠕動著黑色經文。
那是“情感真理”的試煉。
女子淚流滿麵:“原來,我所謂的羈絆,隻是自己不敢孤獨的謊言……”
當她承認的那一刻,整片花海化為光塵,塔的意誌低聲回應:“真理通過。”
她的身影被光芒托起,順利升入第二層。
淵流者的試煉,則是另一種恐怖。
他們的幻境不是外在的世界,而是“無定義之域”。
一切色彩、時間、物質、邏輯、因果皆被剝奪,他們隻剩“意識的回響”。
在那無形的虛空裡,真理之塔對他們低語:
“你們已棄名,棄形,棄識。那你們,還存在嗎?”
一位淵流者發出意識波動:“我即流,我不在一處,亦不為形。”
塔光回應:“若不為形,則何以為流?”
那名淵流者的存在瞬間崩塌,被重寫為“未發生之念”,永遠消散。
僅餘五人穩如磐石,他們的意識融入虛空,與真理之流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