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宮闕已化為死寂的冰墓。幽藍的玄冰吞噬了每一寸空間,巨大的寒玉柱如同冰封的巨獸肋骨,支撐著這座散發著絕對死寂的墳墓。空氣不再流動,凝固成細小的冰晶塵埃,懸浮在凝固的幽藍光暈裡。唯有宮闕最深處,那方不過數丈的玄陰寒潭,幽藍的潭水粘稠如膠質,散發著凍結靈魂本源的氣息,是整個冰墓中最寒冷、也最“活”的所在。
紅袖僵立在寒潭邊緣。她周身覆蓋著厚厚的幽藍冰霜,如同另一尊冰雕,唯有那雙緊盯著潭水的眼眸,還殘留著一絲屬於活物的驚駭與絕望。潭水幽深,粘稠的冰魄本源隔絕了一切感知。她隻能看到,潭心深處,那一點被厚達數尺、閃爍著幽藍符文的玄冰包裹的模糊輪廓——那是被徹底冰封的閻小羅。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隻有無邊的寒冷和死寂,如同沉重的棺蓋,一寸寸壓垮紅袖最後的希望。
就在這絕望的冰封世界即將徹底吞噬一切時——
“轟——!!!”
寒潭上方,那凝固如同鏡麵的空間,毫無征兆地……被一股蠻橫到極點的力量硬生生撕開!
一道邊緣扭曲、迸濺著狂暴空間亂流和絲絲暗金色光芒的裂隙,如同被強行砸開的傷口,憑空炸裂!狂暴的空間亂流瞬間衝入這極寒領域,將凝固的空氣冰晶攪得粉碎!
一道身影如同被巨力拋出的隕石,帶著一身濃烈的血腥氣和空間撕裂的傷痕,從那狂暴的裂隙中狠狠砸落!重重摔在寒潭邊緣堅硬如鐵的冰麵上!
是陳默!
他此刻的模樣比從煉魂魔窟歸來時更加淒慘!衣衫破碎不堪,露出的皮膚上布滿空間亂流切割的深可見骨的血痕,鮮血尚未流出便被極寒凍結成暗紅的冰棱,掛在傷口邊緣。臉上布滿血汙和冰霜,右眼緊閉,眼皮下滲出的血線已凍結成暗紅冰晶,左眼那點深黑也黯淡無光。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緊握的左手——五指深陷掌心,指縫間不斷有暗金色的、帶著奇異輪回氣息的血液滲出,滴落在冰麵上,瞬間凍結!而透過他痙攣般緊握的指縫,一點微弱卻純淨無比的乳白色光芒,正頑強地透射出來!
輪回鏡碎片!
他強行撕裂空間,橫跨陰陽,付出的代價慘重到難以想象!新生的輪回體根基在空間亂流的摧殘下瀕臨崩潰,脊柱深處的符籙光芒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但他顧不上這些!右眼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黯淡的銀芒瞬間穿透幽藍的冰霧,死死鎖定了寒潭中心那點被厚厚玄冰包裹的輪廓!
“小……羅……”一個破碎嘶啞的音節從他染血的喉嚨擠出。
沒有回應。隻有無邊的死寂和凍結靈魂的寒冷。
陳默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劇痛還是極寒。他掙紮著,用儘殘存的力氣,手腳並用地朝著寒潭邊緣爬去。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暗紅的冰棱碎裂,新鮮的血液剛湧出又被凍結,在冰麵上拖出一道刺目的、混雜著暗金與鮮紅的冰血痕跡。
終於,他爬到了潭邊。粘稠幽藍的潭水近在咫尺,散發著比宮闕其他地方更恐怖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寒意。他的手指剛觸及潭水邊緣,“嗤啦”一聲輕響,指尖瞬間覆蓋上一層幽藍的冰晶,並迅速向上蔓延!
劇痛!深入骨髓、凍結靈魂的劇痛!
但陳默仿佛感覺不到!他的右眼死死盯著潭心那點模糊的輪廓,瞳孔深處那點黯淡的銀芒爆發出最後的、近乎瘋狂的執拗!
他猛地抬起那隻緊握著輪回鏡碎片的左手!不顧手掌被冰晶覆蓋、皮肉與骨頭都被凍裂的劇痛,將拳頭狠狠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
輪回鏡碎片那點純淨的乳白光芒,被他強行引導、混合著心頭最精純的本源精血,狠狠轟入自己瀕臨崩潰的識海深處!
轟!!!
識海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熔岩!劇痛瞬間淹沒了一切!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意念,如同在狂風暴雨中點燃的燭火,被他以燃燒生命為代價強行點亮!
往生花!
這意念化作無形的鉤索,狠狠刺向輪回鏡碎片深處!刺向那被他吞噬煉化的、巨獸殘魂本源力量中殘留的一絲……與忘川河底白骨祭壇、與那株被奪往生花同源的微弱烙印!
“燃——魂——喚——花!”
陳默的靈魂在識海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他不再試圖修複傷勢,不再試圖穩固根基!而是將剛剛恢複的一絲力量,連同輪回鏡碎片引動的本源,混合著心頭精血,化作最狂暴的燃料,點燃了自己的……神魂本源!
以魂為柴!以命為引!召喚那株本已凋謝、被灰影奪走的往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