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帶著腐朽骨粉氣息的肋骨,如同嶙峋的囚籠,深深硌進陳默的後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口撕裂般的劇痛,斷裂的肋骨摩擦著內臟,每一次心跳都泵出帶著濃重腥甜和冰冷穢氣的汙血,從嘴角不受控製地溢出,在灰白的骨麵上蜿蜒出暗紅的溪流。眼前的世界被一層厚厚的、不斷晃動的灰翳籠罩,隻剩下模糊的光影和刺耳的嗡鳴。
那幾頭撲上來的噬腐鬣,它們腥臭的涎水如同冰冷的雨點,滴落在陳默的臉上、脖頸,帶來令人作嘔的滑膩觸感。慘綠的魂火在它們空洞的眼眶中瘋狂跳動,貪婪地鎖定著這唾手可得的血食。鋒利的、帶著倒刺的獠牙,在昏暗中閃爍著致命的寒光,距離他的咽喉,隻有咫尺之遙!
結束了…嗎?
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泥沼,不斷地下沉,下沉…閻小羅蒼白帶血的臉龐在腦海中一閃而逝,帶來一陣尖銳的心悸,隨即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劇痛吞噬。手中的閻君斷劍,劍格處的龍首虛影黯淡到了極致,金紅的火焰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地跳動,傳遞來的吞噬之力早已微不可察,根本無法對抗體內肆虐的丹毒和深入骨髓的穢氣。它似乎也耗儘了最後的力量,陷入了沉寂。
死亡的氣息,冰冷而真實地扼住了喉嚨。
就在那腥臭的獠牙即將觸及皮肉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冰針般刺破混沌的奇異波動,毫無征兆地從陳默後背緊貼的那座巨大肋骨骨山的深處傳來!
那波動並非聲音,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漣漪,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淨與…深深的哀傷。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在陳默瀕臨潰散的意識深處蕩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幾乎同時!
“嗬…嗬…嗬…”一陣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斷斷續續的、非男非女的詭異低語,毫無征兆地直接在陳默的識海中響起!那聲音乾澀、嘶啞,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混亂,仿佛是從萬載寒冰的裂縫中擠出來的呻吟!
這突如其來的靈魂低語,如同最後一根稻草,非但沒有帶來希望,反而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默本就脆弱不堪的神魂之上!
“噗——!”陳默身體猛地一弓,又是一大口汙血噴出!眼前徹底被黑暗占據!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強行拖入了一個更加冰冷、更加絕望的深淵!
然而,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刹那,他渙散的目光,似乎被某種力量強行牽引,穿透了眼前濃厚的灰翳,死死釘在了骨山深處、兩根巨大肋骨的交叉縫隙之中!
那裡!
一點蒼白的光暈,幽幽亮起!
光暈微弱,如同暗夜墳塋上飄忽的磷火,卻散發著一種與周圍汙穢、絕望、死亡氣息格格不入的、近乎聖潔的純淨感!光暈的核心,蜷縮著一道極其虛幻、仿佛隨時會消散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的殘魂!
她身著一襲早已破爛不堪、卻依舊能辨認出原本是如血般鮮豔的紅衣!隻是那紅色,此刻黯淡、染塵、布滿了被侵蝕的黑色斑塊,如同凝固的汙血。她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狀態,邊緣不斷逸散出細微的、如同青煙般的魂屑,融入周圍的汙濁黑霧。她的長發淩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尖削蒼白的下頜,以及一縷同樣毫無血色的嘴唇。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
當陳默的目光觸及她的刹那,那女子殘魂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頭!
長發滑落,露出了她的麵容。
那是一張曾經應該相當美豔的臉龐,此刻卻隻剩下極致的枯槁與死寂。皮膚如同半透明的白蠟,緊貼著骨骼的輪廓,眼窩深陷,裡麵沒有眼珠!隻有兩點微弱得幾乎要熄滅的、渾濁的慘白色魂火,在空洞的眼眶中幽幽燃燒!那魂火中,沒有任何屬於生靈的情感,隻有無儘的痛苦、麻木,以及一種沉澱了萬載的、深入骨髓的絕望!
她看著陳默,那空洞的、燃燒著慘白魂火的眼眶,似乎穿透了他瀕死的軀體,看到了更深處的東西。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著,那如同破風箱般的、直接在陳默識海中回蕩的詭異低語,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嗬…嗬…你…也要…被…吃掉…了…嗎…?”
“像…我…一樣…”
“嗬…嗬…嗬…”
這聲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陳默的靈魂,帶來更深沉的寒意。但更詭異的是,隨著這殘魂的出現,那幾頭即將撕咬陳默的噬腐鬣,竟像是遇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慘綠的魂火劇烈跳動,發出驚恐的嗚咽聲,硬生生止住了撲咬的動作,夾著尾巴,驚慌失措地向後退去!連帶著更遠處圍攏過來的其他煞獸,也出現了明顯的騷動和遲疑,似乎對那點蒼白的光暈和殘魂的氣息充滿了本能的忌憚!
這短暫的停滯,給了陳默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雖然意識依舊昏沉,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神經,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死死抓住了這一線生機!他掙紮著,試圖凝聚一絲力量,哪怕隻是挪動一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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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那紅衣殘魂似乎對煞獸的退避毫無反應,她的“目光”依舊空洞地鎖定著陳默,或者說,鎖定著他手中那柄黯淡的斷劍。她的殘魂微微波動了一下,那乾澀的低語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