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蘑菇屯，老村長家的屋子裡，王秋雲和張婉寧母女倆擠在一張炕上，卻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王秋雲輕輕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本來你姐要是嫁給我介紹的那家，你過完年就能回去。可你姐非要嫁給那個陸晨道，你回城的事可能還要耽誤一兩年。”
張婉寧望著黑暗中的屋頂，輕聲卻堅定地說：“不用了，我願意跟趙東來在這裡過一輩子。”
王秋雲一聽，頓時來了氣，怒斥道：“說什麼傻話！趙東來都想著為他妹妹弄個回城上大學的指標。他能不想著回城的事兒？而且人家壓根就不喜歡你，你難道還想倒貼嗎？賤不賤呀？”作為過來人，王秋雲自然能看出趙東來對小女兒的態度，從張婉寧出來後，趙東來連正眼都沒瞧過她。
張婉寧的情緒也有些激動，她說道：“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緊著姐姐？我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不先給我辦理回城手續？為什麼我姐結婚過上了好日子，卻從來沒想過照顧一下我？她天天住得好吃得好，我呢？還要下地乾活，還要去擠知青宿舍。趙東來都沒有說不想幫我，而我姐卻天天防著我，就跟防賊一樣。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王秋雲無奈地又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媽沒本事，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你們倆一起辦回來。讓你姐先回來，就是讓你姐嫁給那家人，人家才願意出手把你給調回來。”
張婉寧聽完，眼睛瞪得圓圓的，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打算把我姐賣了？然後用我姐的幸福換我回城？”
王秋雲沉默片刻，說道：“對！不過不能說那是買賣，那叫利益交換，總比讓你們窩在這窮山溝裡強吧！”
張婉寧苦笑著搖搖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姐嫁給一個傻子。陸家人能力有限是吧？”
另一邊，趙東來的小木屋中，趙冬雨好不容易把安寧哄睡著了。趙東來送於歡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妹妹還沒睡。
“哥，你回來了？於歡姐沒生氣吧？”趙冬雨輕聲問道。
“沒有，你歡姐想得開，她還安慰我呢！”趙東來無奈地笑了笑。
“你說她一來也不說先看看外孫女，還直接掀桌子。就這種親戚不要也罷。”趙冬雨氣鼓鼓地說道。此時，通過王秋雲的表現，她也不再希望張婉寧成為自己的嫂子了，就衝她這個媽就不行！
“人家壓根就看不上咱們，所以也沒把安寧當外孫女。行了，早點休息吧！”趙東來有些疲憊地說道。
“哥，我睡不著，咱倆聊聊天唄！”趙冬雨拉住哥哥的胳膊。
“聊啥呀？”趙東來打了個哈欠。
“我看歡姐人挺好的，她也喜歡你。我看你倆也挺合適的。”趙冬雨試探著說。
趙東來搖搖頭，說道：“我跟她不合適！人家就要回京城了，而且家庭情況也差得遠。門不當戶不對的。”
“不是說現在要打破階級觀念嘛！”趙冬雨不服氣地說。
趙東來苦笑著解釋：“天真！於歡什麼家庭，她爸以前是師級乾部，她媽那也是營級乾部。人家是軍區大院長大的孩子，咱們倆就是倆胡同串子，壓根就是兩條平行線，根本不相交。”
“咱們跟張家也門不當戶不對的，張婉婷不也是嫁給你了嗎？”趙冬雨繼續追問。
“是呀！所以她爸媽一恢複工作，我們不就離婚了嘛！”趙東來無奈地說。
“可歡姐不一樣，她們家是京城人。”趙冬雨還想試圖說服哥哥。
“京城人怎麼了？京城人跟京城人差距大了。人家住二層小洋樓，咱家呢？住大雜院！於歡就算是喜歡我，她能跟我住大雜院嗎？”趙東來耐心地解釋。
“不是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趙冬雨像個杠精附體，不依不饒。
趙東來白了妹妹一眼，說道：“哪天你突然跟我說，要嫁給狗子。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哥，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嫁給狗子？他們家生活什麼樣？哪有咱家過的好。”趙冬雨皺著眉頭說道。
“你都知道老村長家過的不如咱們家，更何況於歡的爹媽舍得讓自己閨女嫁給我？咱們家跟於歡家相比，就跟咱們和老村長家的是一樣的，差距很大。她可能一時半會因為愛情，願意忍耐。可人忍受力是有限度的。”趙東來語重心長地說道。
第二天，陽光灑在蘑菇屯。王秋雲趁著趙東來不在家，還是忍不住過來看看自己的外孫女。安寧見到王秋雲，嚇得往趙冬雨懷裡紮，根本不理這個姥姥。
王秋雲心裡一陣失落，也覺得昨天自己做得有點過分，可能嚇著孩子了。她無奈地歎口氣，從兜裡掏出200塊錢，放在桌上，說道：“這是給我外孫女的！”
趙冬雨抱起孩子，說道：“我們不缺你們家這二百塊，把錢拿走！”
“這是給孩子的，等她長大了總會用到。”王秋雲堅持道。
“我哥說了，等安寧長大了，讓她決定收不收。現在她還小，不懂事，等她十八歲了你再來吧！”趙冬雨態度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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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雲不再說話，放下錢就離開了。趙冬雨抱著孩子想追出去，卻又騰不出手，隻好打算回頭把這錢給張婉寧。
在吉林的某農場裡，蘇琳琳最近一直心不在焉。那天她嘴硬，可實際上根本承受不起再也沒有趙東來幫助的後果。她盼著趙東來下次再來，想著一定要好好哄著他。
正坐在屋裡發呆，門被敲響了。郵遞員喊道：“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