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仲昭收到密報時，手中正把玩著一方玉佩，這是法空大師贈予他的信物，此刻竟透出一絲詭異的溫熱。他的眼神瞬間銳利如刀，眉峰緊蹙，顯然密報中的內容遠超預期。他猛地將玉佩擲於案上，起身大步跨出帳外。子夜時分，紅水河的河水宛如被鮮血浸染，泛著詭異的鐵鏽色。岑仲昭佇立河畔，月光灑在他魁梧的身軀上，為他披上一層銀色鎧甲。他的手中緊握著一柄寒光凜冽的苗刀，刀尖挑開最後一具焦黑屍身的皮甲，刹那間，他瞳孔驟然收縮。那暗青色鱗紋，分明是交趾“玄鱗衛”的標記，這令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凝重。
遠處，夜梟的啼鳴聲劃破寂靜的夜空，與河麵飄來的血腥味交織在一起，令整個氛圍愈發詭異。黃世鬆的驚呼突然從河灘傳來，打破了岑仲昭的沉思。他身形一動，踏著浮屍輕盈躍過水麵，來到黃世鬆身旁。隻見老土司正用鐵骨朵撬開具焦黑的屍骸，月光映照在屍體心口，那裡嵌著半塊青銅虎符，符上陰刻的"奉"字還殘留著血漬。
莫思聰拄著藤杖突然插入沙地，輕聲說道："七步之內，有活物。"話音未落，沙礫中暴起一道黑影，淬毒匕首直取岑仲昭咽喉。黃世鬆的鐵骨朵雖後發先至，但刺客身形詭異，竟折成直角從二人夾擊中脫身。莫思聰甩出藤杖，杖頭機關噴出毒霧。刺客在霧中忽隱忽現，黑袍翻飛如蝠翼。岑仲昭苗刀斬落，半幅衣袖被削下，露出手臂上赫然布滿蛇鱗狀紋身。莫思聰驚呼："這是奉家的蛇形功！"
河麵突然炸開數道水柱，十二名玄鱗衛破水而出。他們手中分水刺泛著幽藍寒光，脖頸間纏繞的銀鏈在月光下連成星圖，正是交趾王庭豢養的死士標誌。岑仲昭暴喝："結陣！"幸存的俍兵迅速組成三才陣。然而，玄鱗衛的陣型更為詭異，他們如群蛇遊走，每一步都精準踏在星位之上。分水刺劃過空氣，尖嘯聲與河中冤魂的嗚咽共鳴，令人心生寒意。
黃世鬆鐵骨朵砸中一名玄鱗衛肩頭，卻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他虎口震裂，驚見對方黑袍下暗藏玄鐵鱗甲。莫思聰毒蠱剛出手，就被分水刺絞成血霧。蠱蟲屍體落地即燃，映出玄鱗衛麵具下冰冷的蛇瞳。
岑仲昭的苗刀突然發出龍吟。刀身浮現的蚩尤圖騰竟與河中某物呼應，整條紅水河開始沸騰。玄鱗衛們齊聲嘶吼，聲音不似人類，倒像萬千毒蛇吐信。莫思聰突然醒悟："他們在找太祖沉在河底的鎮河鐵牛！"話未說完，為首的玄鱗衛已甩出銀鏈纏住黃世鬆脖頸。鐵鏈上的倒刺紮入皮肉，滲出的血珠瞬間變黑。
岑仲昭淩空劈斷鐵鏈，順勢將苗刀插入河灘。地麵突然隆起土包，鏽跡斑斑的青銅牛角破土而出。玄鱗衛們頓時癲狂，分水刺暴雨般擲向牛角。奉家密衛的箭雨恰在此時傾瀉而下。玄鐵箭簇穿透鱗甲的聲音，宛如毒蛇被釘住七寸時的哀鳴。領頭密衛翻身落馬，手中陌刀劃出半月弧光，三個玄鱗衛頭顱應聲飛起。
"岑少主速退！"密衛首領的麵具下傳出女聲，"他們在喚醒鎮河虺！"話音未落，河床裂開丈寬縫隙。渾濁河水倒灌而入，露出底下白骨堆砌的祭壇。玄鱗衛殘軀爆裂，血霧中浮起三丈長青銅鎖鏈，鏈尾拴著房屋大小的虺首。
奉家密衛們同時扯開披風，露出背後篆刻的鎮魂符。女首領陌刀插入虺首眉心，刀身符文明滅如呼吸："奉天承運，鎮守九幽！"虢首突然睜開豎瞳，暗金瞳孔映出岑仲昭身影。他手中苗刀不受控製地飛向祭壇。當刀尖刺入虺目刹那，紅水河掀起滔天巨浪，將所有人卷入漩渦。
等岑仲昭掙紮著爬上岸，奉家女首領正用陌刀挑著半截鎖鏈。玄鱗衛殘肢在河麵浮沉，青銅虺首卻不知所蹤。"這是交趾的化龍術。"她摘下麵具，露出與花瑤七分相似的麵容，"他們想借邕州地脈養虺為蛟。"
莫思聰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團纏繞金線的蠱蟲："二十年了……當年沉牛鎮河的，根本不是太祖……"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黃世鬆撕開他衣襟，見老土司心口爬滿金色紋路，正與河中祭壇圖騰一模一樣。
奉家密衛在晨曦中列隊，女首領將陌刀收回鞘中，刀柄冥河玉與岑仲昭苗刀產生共鳴。"我名奉九歌。"她望著河麵飄來的韋氏戰船，"七日後月圓之夜，邕州地脈將迎來大劫。"
岑仲昭刀尖仍在震顫。他看見奉九歌袖中滑落半幅殘卷，上麵繪著的九首虺龍與花瑤魂幡圖騰如出一轍。當第一縷陽光刺破烏雲，奉家密衛已如晨霧般消散，隻在河灘留下串逆向腳印——仿佛這些人是從黃泉逆旅而來。
邕州城頭了望塔上，韋驚鴻正用機關弩瞄準河灘。她的箭簇跟著奉九歌身影移動，卻在對方回眸瞬間偏離方向。"有意思。"她撫摸弩身上新刻梅山咒文，"奉家……花家……這場戲越來越精彩了。"
此時紅水河底，青銅虺首正緩緩沉入淤泥。它被斬斷脖頸處，新生肉芽糾纏著半塊奉家虎符。當陰影籠罩河床，符上"清歌"二字泛出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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