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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鐘淚不乾(1 / 1)

卷首語

《大吳會典?驛傳》載:"八百裡加急文書,必裹三層火漆,中嵌親王封地茶梗,外鈐五方騎縫印信,缺一者以誤軍國重事論。"謝淵夜燭搖紅,細勘襄王密信,見火漆凝色不均,茶梗浮沉異常,信箋毛邊隱有舊紙纖維——此等於毫厘間辨真偽、於褶皺中尋玄機的查案手段,非熟稔《文牘辨偽要略》、心懷黎庶安危者不能為也。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鐘淚不乾。

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

永熙六年臘月廿五,都察院值房燭火昏黃,謝淵捏著襄王密信的手指微微發顫。八百裡加急的黃綾封皮上,火漆印泛著不均勻的青灰色,像極了那年在江西看到的、茶農們被鞭笞後潰爛的傷口。他用驗印錐輕挑火漆,碎屑簌簌掉落,茶香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讓他想起刑部大牢裡魏王暴斃時,嘴角殘留的那抹暗紅。

"周立,取《工部火漆配方》。"謝淵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信箋在燭火下投出的陰影裡,他仿佛又看見抗稅茶農們被按在地上刻血契的場景,那些沾著茶漬的田契,最終都成了宗室火漆裡的陪葬品。

周立抱來典籍時,謝淵正對著信口撕痕出神。毛邊呈銳利的斜角,讓他想起宗人府檔案裡那些被篡改的玉牒——每一道偽造的痕跡背後,都是無數百姓的血淚。"這不是襄王的密信。"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麼,"襄王薨逝三年,怎會用宗人府的舊紙?"

鴻臚寺譯官的袖擺拂過案頭,鬆煙墨的氣息混著雪粒的清涼,將謝淵的思緒拽回永熙三年的深冬。那時他初佩獬豸冠,在魏王舊莊看見的場景,至今仍像火漆般灼烤著記憶——焦黑的茶田延綿數裡,未及燃燒的枯葉蜷曲在凍土間,葉脈裡凝著未乾的血漬,竟與此刻載玻片上的茶梗分毫不差。

"大人,火漆中的枯葉碎屑,確屬永熙三年霜降後采摘。"譯官的聲音帶著顫音,將謝淵拉回現實。他捏緊火漆樣本,指甲幾乎嵌入掌心,蠟塊表麵的紋路硌得指腹生疼,恍若又觸到當年茶農們凍僵的手指——那些為保護茶園被砍斷的手指,曾在他遞來的狀紙上按出血紅的指印。

"枯葉入漆..."他喃喃自語,視線掃過譯官手中的《茶譜》,霜降後采摘的茶葉按製應棄置,卻被有心人收進火漆,"三年前魏王伏法,舊莊早該封田還民,"驗印錐突然戳向輿圖上的魏王舊莊,墨點在紙頁上暈開,"如今枯葉重現,說明舊莊仍在采茶——"他抬頭望向譯官,"采的不是茶,是死人的旗號。"

譯官的喉結滾動,不敢接話。謝淵知道,這話若傳出去,必遭宗室反噬,但眼前的火漆樣本、信箋上的舊紙纖維,早已織成一張網,網住的不隻是襄王的名號,更是魏王舊黨借屍還魂的野心。

他忽然想起在江西查案時,老茶農臨終前塞給他的茶餅——至今仍藏在他的衣袖裡。此刻火漆的氣味與當年茶餅的焦香重疊,讓他胸口發悶。"去告訴鴻臚寺卿,"他將樣本推回,"就說謝某要借《宗室儀製》最新修訂本,"頓了頓,聲音低下去,"查一查襄王薨逝後,誰還能用他的名義調製火漆。"

譯官退下時,謝淵盯著案頭的枯葉樣本,忽然發現葉片邊緣有極細的刀痕——那是采茶人被竹篾劃傷的痕跡,與三年前抗稅茶農的傷口一模一樣。他忽然明白,這些枯葉不是尋常棄茶,是茶農們被碾碎的生計,被有心人混進火漆,妄圖用死人的名義,繼續吸乾活人的血。

"他們連死人都要利用..."他對著虛空低語,驗印錐在枯葉樣本旁劃出深深的刻痕,仿佛要將這罪惡釘在輿圖上。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大了,撲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像極了當年茶田被焚燒時,枯葉在火中發出的哀鳴。

卯時三刻,玄夜衛甲胄的撞擊聲碾碎了值房外的薄冰。千戶李通帶著十二名緹騎闖入,繡春刀的吞口在晨光中泛著青芒,映得謝淵案頭的《大吳律》封麵猩紅如血。他正在比對三年前魏王謀反案的火漆樣本,蠟塊上的枯葉碎屑與今日密信如出一轍,恍若時光在此刻重疊。

"謝禦史深夜滯留親王密信,"李通的腰牌撞在門框上,發出刺耳的聲響,"莫不是想效仿江西按察使,私扣軍國重事?"

謝淵放下手中的琉璃載玻片,驗印錐在火漆樣本盒上敲出清響:"千戶可知《大吳律?驛傳篇》第二十七條?"他翻開律法,朱筆圈注的"偽造加急文書者,斬立決,家屬發配三千裡"赫然在目,"此信火漆不合三層規製,茶梗用枯葉而非明前芽,"指尖劃過信口毛邊,"且信箋纖維經鴻臚寺驗明,是宗人府永熙三年的舊紙——襄王薨逝三載,何來新密信?"

李通的視線掃過案頭的驗漆報告,喉結不自覺滾動。謝淵注意到他繡春刀的刀柄纏著半舊的紅綢,與三年前江西遇刺案凶手的裝束相同,心中暗歎:果然是同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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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大人僅憑推測就敢扣信?"李通的手按在刀柄上,甲胄下的肌肉緊繃如弦,"玄夜衛職責在護皇權,不在查茶梗!"

"護皇權?"謝淵冷笑,取出三層火漆樣本,"首層含廬山枯葉,是魏王舊莊三年前的棄茶;中層混鐵砂,乃私鑄兵器的餘料;"他忽然壓低聲音,"最下層蜂蠟裡的血漬,"指向載玻片上的淡紅斑點,"與江西抗稅茶農的血型一致——千戶要護的,究竟是皇權,還是謀逆者的野心?"

李通的手指驟然收緊,繡春刀發出半寸輕響。謝淵乘勢展開三年前的供詞:"魏王臨終前供認,"三傑密信,枯葉示警","他的驗印錐點向"蕭氏三傑"四字,"如今枯葉重現,千戶還要說這是尋常文書?"

緹騎的甲胄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李通望著謝淵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去年冬日,他在宗人府看見的場景:襄王屬官將茶農的田契混入火漆,笑聲裡帶著對人命的輕賤。那些被燒毀的田契,那些斷指的茶農,此刻在他眼前與謝淵案頭的血書重疊。

"末將...末將隻是奉命行事。"李通的聲音低了下去,卻仍梗著脖子。

謝淵看著他顫抖的指尖,忽然放緩語氣:"我知道你曾在江西衛所任職,"他指向供詞裡的名字,"趙小乙,那個被打斷右手的茶農,曾是你的同鄉吧?"

李通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震驚與痛苦。謝淵繼續道:"他臨終前說,"下輩子想在自己的茶園裡,看茶葉發芽"。"驗印錐輕輕敲在輿圖的廬山位置,"現在有人要把茶園變成兵器庫,你真要為他們保駕護航?"

緹騎退去時,李通的背影顯得格外沉重。謝淵望著他腰間晃動的腰牌,忽然感到一陣疲憊——這朝堂上的每個官員,都像被扯線的木偶,在皇權與良知間掙紮。但他知道,哪怕隻有一人願意清醒,正義就還有希望。

案頭的輿圖上,魏王舊莊、襄王封地、楚王駐京辦連成的三角區,像一個正在收緊的絞索。謝淵的驗印錐在"隱田"二字上劃出深痕,忽然聽見周立的稟報:"大人,宗人府方向濃煙滾滾..."

驗印錐"當啷"落地,謝淵望著窗外騰起的黑煙,忽然想起太學老師的話:"宗室結黨,必先亂其文書,毀其證據。"他披上獬豸補服,指尖撫過胸前的火漆疤痕——那是三年前在江西,被王府暗衛所傷。此刻,疤痕在晨光中發燙,仿佛在提醒他:有些傷口,永遠不能愈合。

路過庭院時,他蹲下身,撫摸著青石板上的"民"字刻痕。這是當年抗稅茶農們用斷指血寫的字,如今已被風雪磨淺,卻在他心中愈發清晰。"備馬,"他站起身,聲音裡帶著決絕,"去宗人府,就算隻剩一片殘頁,也要讓真相重見天日。"

周立看著謝淵的背影,發現他的肩背比平日更挺,仿佛扛著的不隻是獬豸補服,更是天下茶農的期盼。遠處,玄夜衛的馬蹄聲與救火的銅鑼聲交織,而謝淵手中的驗印錐,正在這混亂中,為查案之路劈開一條血路。

片尾

宗人府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謝淵在殘垣中撿到半片玉牒,斷口處的刻痕刺痛眼簾。身後李通的腳步聲近了,他忽然有些疲憊——從江西到京城,從茶田到朝堂,這一路他見過太多背叛與妥協,卻仍在看見李通單膝跪地時,紅了眼眶。

"末將願隨大人查案。"李通的聲音帶著哽咽,讓謝淵想起江西那位斷指的老茶農,臨終前也是這般堅定。他伸手扶起李通,觸到對方甲胄下的體溫,忽然覺得這漫天風雪,似乎沒那麼冷了。

雪越下越大,謝淵望著遠處未被燒毀的梅樹,想起密信上若隱若現的暗紋。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細節,此刻都化作茶農們的笑臉與淚水,在眼前浮現。他知道,這場查案早已不是為了律法條文,而是為了讓天下百姓,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安心種茶、安心生活。

驗印錐在掌心發燙,謝淵忽然輕笑——管他什麼蕭氏三傑,什麼九王奪嫡,隻要這錐子還在,隻要他謝淵還是風憲官,就絕不會讓百姓的田契,再沾染上半點血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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