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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今日龍山外,當憶雁書歸。(1 / 1)

卷首語

《大吳馬政記》載:"馬政者,國之武備也。馬壯則軍強,馬弱則邊危。"德佑十五年霜降,蕭楓的驗馬錘敲在大同馬廄的廊柱上,驚起群鴿。當他掀開第三十七匹官馬的唇瓣,齒齦間的酸性藥漬在陽光下泛著可疑的青斑——這些本該馳騁疆場的戰馬,早已成了官商合流的犧牲品,每匹馬蹄鐵的裂痕裡,都藏著大吳邊備的深深傷口。

九日郊原望,平野遍霜威。

蘭氣添新酌,花香染彆衣。

九秋良會少,千裡故人稀。

今日龍山外,當憶雁書歸。

卯初刻的馬廄還籠著晨霜,蕭楓的驗馬錘砸在鬆木欄上,驚得棗紅馬前蹄揚起。"張指揮,"他的皮手套擦過馬唇,指尖沾著暗青藥漬,"《太仆寺驗馬例》第二十三條,"目光掃過驗馬簿,"五歲馬齒冠應如刀切,"指腹碾過齒齦,"此馬牙床磨損成凹,"聲音低沉,"分明是八歲駑馬充數。"

馬政指揮的皂靴碾過結霜的草料,靴底沾著細碎的白色粉末:"將軍,許是冬日草料粗糲..."話未說完,蕭楓的驗馬簿已甩在他腳邊,三十匹官馬的齒齡記錄被紅筆圈得密密麻麻。

醫正的銅鑷子夾著齒齦殘片,在瓷碟裡發出輕響:"酸性藥漬含涿州礬石,"他舉起驗毒紙,紙頁泛著孔雀藍,"此藥能蝕齒改齡,"指向馬廄食槽,"與三年前薊州馬瘟案的改齡劑同源。"蕭楓的目光掃過食槽角落,半瓶標簽剝落的藥瓶滾落在陰影裡,瓶身"鎮刑司特供"的火漆印若隱若現。

"好個特供,"蕭楓冷笑,驗馬錘敲在藥瓶上,"蝕了馬牙,爛了官心。"

馬政指揮突然跪地,腰間鎮刑司腰牌撞在青磚上:"將軍明鑒!"他的額頭磕在蕭楓靴前,"王經曆每月初親自送藥,"聲音被馬廄的氨氣味嗆得發顫,"說不改齡就燒馬廄,"指向遠處馬夫,"二十條人命啊!"

巳時三刻,親衛卸下半截斷裂的馬蹄鐵,鐵鏽混著膿血滴在青磚上。"將軍,"士兵捧著碎鐵,指尖被毛邊劃破,"鐵中夾砂,"他的傷口在陽光下泛著黑紅,"和去年瓦剌細作的馬蹄鐵一樣。"蕭楓的驗鐵石擦過斷口,火星稀落如殘燭,這是含七成涿州私鐵的劣質鐵。

"涿州鐵礦,"蕭楓的指腹碾過鐵渣,"本是太祖爺留下的軍資,"望向北方,"如今卻給敵馬做蹄鐵。"

林縛帶著玄夜衛撬開馬政司後院地磚,暗爐的餘溫還烘著鞋底。"大人,"他用鐵鉤翻動火灰,紅亮的礦渣迸濺火星,"爐壁刻著飛鷹紋,"指向模糊的圖騰,"和周龍案的密信標記一致。"爐底的賬本浸著油漬,"私鐵換馬"的交易記錄清晰:每百斤私鐵換戰馬五匹,經手人處蓋著鎮刑司與馬政司的合印。

謝淵俯身拾起半塊帶字的爐磚,指腹碾過"泰和號"三字,聲音陡然冷肅:"蕭將軍可曾想過,"他轉身望向北方,爐煙在眼底凝成霜,"太祖爺在涿州開礦時,"頓了頓,"是為讓大吳戰馬踏碎胡虜,"指尖捏碎磚片,礦渣從指縫滑落如淚,"如今他們,"聲音發顫,"用太祖的鐵,"指向賬本,"換太祖的馬,"再指向南方,"送給太祖的敵人!"

"換走的是戰馬,"他的袍袖掃過賬本,"送來的是斷蹄——"謝淵猛然轉身,衣擺帶起暗爐餘灰,"去年青石口之戰,"他盯著蕭楓,"三十七名騎兵墜馬,"頓了頓,"全因蹄鐵斷裂!"

蕭楓舉著火漆印模貼近蹄鐵內側,火印的飛鷹紋與泰和號商隊的烙印完全重合。"他們,"他將印模摔在地上,瓷片迸裂聲驚飛簷下冰棱,"用大吳的官印,"指向賬本,"給敵國的戰馬蓋通關文牒。"

戌初刻,驛館油燈在馬政指揮的臉上投下青灰陰影。蕭楓的驗馬錘敲在案頭,震得改齡藥水的玻璃瓶來回滾動:"說,"錘尖指著瓶身鎮刑司印,"這藥從哪來?"指揮的喉結滾動,直到謝淵展開《鎮刑司密信錄》,才敢開口:"三年前冬至,"他盯著油燈芯,"王經曆帶十名緹騎,"聲音發顫,"說不改齡就把我們全家..."

謝淵的勘合符掃過藥瓶,顯形出底層的瓦剌文"馬腐邊破":"蕭將軍,"他望向窗外積雪,"和周龍案的密語一樣。"

馬政司的"馬料損耗賬"在燭光下泛著硫黃味,謝淵的手指逐頁翻動,燭淚滴在"苜蓿損耗三百石"的朱批上,將"耗"字染成暗紅。"蕭將軍你看,"他用驗馬錘尖挑起賬本,紙頁在冷風中簌簌作響,"每石損耗銀三錢,"錘尖敲在算盤上,算珠碰撞聲如催命鼓,"剛好夠買涿州私鐵十斤。"

林縛將鎮刑司分贓清單鋪在案頭,每月十五的"馬料車"記錄旁,隱約可見飛鷹紋暗記。謝淵突然冷笑,驗馬錘重重砸在"損耗"二字上,墨色四濺如血:"三年前周龍案的分贓銀,"他的袍袖掃過清單,"正是這個數目——"頓了頓,目光如刀劃過馬政指揮的臉,"所謂損耗,"錘尖挑起私鐵礦渣,"是鎮刑司的抽成;所謂馬料,"指向暗爐方向,"是敵國的馬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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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耗是幌子,"他猛然合上賬本,燭火被震得明滅不定,"通敵才是真章!"謝淵轉身望向窗外馬廄,戰馬的低鳴混著北風傳來,"他們在賬冊上動動筆,"聲音陡然低沉,"邊軍就要在戰場上斷腿!"

從指揮的棉袍夾層,搜出半枚刻著飛鷹紋的印模,獬豸紐的角尖被磨得發亮。"蕭將軍可記得,"謝淵對著燈光轉動印模,"去年涿州礦難,死的三十名礦工,"冷聲道,"就是在挖這種私鐵。"

午初刻的金鑾殿,陽光透過蟠龍柱在金磚上投下冷光,德佑帝的玉鎮紙砸在改齡馬骨堆上,迸裂的玉屑混著泛黃的牙垢飛揚。"朕每年撥銀三十萬兩,"皇帝的袍袖拂過禦案,聲音帶著顫音,"竟養出滿嘴蛀牙的駑馬!"蕭楓單膝跪地,斷裂的蹄鐵在掌心映出冷光,鐵屑落在鎏金案幾上,如同邊關將士未乾的血跡。

"陛下請看,"他的指尖劃過蹄鐵裂痕,金屬的涼意滲進甲胄,"此鐵含涿州私鐵七成,"舉向陽光,裂痕中透出的光斑如淚,"去年青石口之戰,三十七名弟兄墜馬,"喉結滾動,"皆因蹄鐵斷裂。"

鎮刑司掌印太監的蟒袍在丹墀發出窸窣聲,袖口的飛鷹紋暗記擦過金磚:"這是馬政司經辦不力......"話未說完,謝淵已捧著冶煉記錄踏前半步,案頭的爐灰沾在他的朝靴上:"貴司的飛鷹紋,"他的指腹碾過記錄上的火漆印,爐灰簌簌落在"鎮刑司抽成"欄,"刻在敵馬的蹄鐵內側,"突然轉身指向蕭楓手中的斷鐵,"也刻在邊軍張二牛的額骨上!"

馬政指揮被拖至丹墀時,膝蓋在金磚上磨出血痕,鎮刑司腰牌叮當墜地:"陛下,王經曆說不改齡便燒馬廄......"蕭楓甩出賬本,紙頁拍打地麵的聲音如鞭笞:"張二牛的母親,"他的聲音如塞北的冰,"至今還在驛站等兒子的馬革裹屍——"突然指向改齡記錄,"而你改的每顆馬齒,都是插向弟兄的刀!"

謝淵翻開賬本,拿起改齡藥水的琉璃瓶,陽光穿過藥漬在殿中投下青斑:"三年來,"他的目光掃過鎮刑司班列,"鎮刑司借"損耗"之名抽成十萬兩,"錘尖敲在"私鐵換馬"的密約上,"用駑馬換敵鐵,"指向北方,"讓瓦剌騎兵,"聲音陡然低沉,"騎著我大吳的戰馬,踐踏我大吳的土地!"

當改齡藥水在驗毒紙上泛出孔雀藍,私鐵礦渣在陽光下顯形飛鷹紋,德佑帝的朱筆在《軍法》卷首懸停片刻,最終重重落下:"馬政司通敵,"他望向蕭楓染血的甲胄,"鎮刑司合謀,"筆鋒劃破黃絹,"主犯淩遲三日,從犯梟首示眾!"謝淵趁機呈上《馬政監理製》,竹簡碰撞聲中,獬豸紋封泥在陽光下裂開:"請陛下設風憲官監理馬政,"他的聲音如青銅鐘鳴,"讓每匹戰馬的齒齡,都見天日;讓每塊蹄鐵的礦脈,"望向殿外,"都刻國法。"

大同城的蹄鐵坊裡,蕭楓的重錘砸在新鑄的獬豸紋蹄鐵上,火星濺入積雪。"弟兄們,"他的聲音混著熔爐轟鳴,"這蹄鐵,"錘尖指著內側的風憲官花押,"刻的不是紋,是邊軍的命!"新蹄鐵的獬豸角在陽光下閃爍,映著馬夫們眼中的淚光。

老軍漢撫摸著新蹄鐵:"當年我那匹馬,"他的獨眼中映著爐火,"就是斷蹄死的。"

謝淵親自校訂的《驗馬定式》掛在馬廄門前,黃絹上的朱筆字被雪光映得發亮:"一驗齒齡,必查牙床三匝;二驗蹄鐵,必辨礦脈五色;三驗烙印,必對火漆三印。"獸醫們手持驗齒鏡,對著每匹戰馬的唇瓣仔細端詳,再無改齡藥漬能蒙混過關。

"敢在齒齡上動手腳,"蕭楓拍著定式木牌,"先斷驗馬官的手。"

太仆寺的馬料庫前,新立的石碑刻著"馬料如馬命"五個大字,碑後是曆年虧空清單,每個數字都用私鐵渣填紅。謝淵看著庫吏們重新清點苜蓿,風憲官的勘合符在每袋草料上打下獬豸印,"這次再少一石,"他對庫令道,"就把你埋進草料堆。"

宣府鎮的加急軍報在午夜送達,信紙上的"飛鷹再臨"四字,用私鐵屑混著血寫成。謝淵的勘合符掃過,顯形出瓦剌文"新爐已開",墨跡中的礦脈走向,與鎮刑司繪製的河套地圖完全一致。"傳令九邊,"他將密信擲入火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暗爐。"

玄夜衛的鐵靴踏遍七邊重鎮,在榆林衛馬政司後院,又挖出三座暗爐。爐中未及銷毀的賬本,詳細記錄著"飛鷹紋蹄鐵"的鑄造數量,經手人處的花押,與周龍案的通敵邊將相同。謝淵望著爐中冷灰,仿佛看見無數戰馬倒在斷蹄之下。

"官腐如爐灰,"他對林縛道,"春風一吹就複燃。"

邊關百姓的護馬隊舉著火把巡視馬廄,袖章上的獬豸紋在夜色中明明滅滅。老牧民牽著孫兒,用馬鞭指著馬唇:"看見青斑沒?"他的聲音混著北風,"這是謝大人說的改齡藥,看見就敲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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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吳馬政考》的新篇頁上,謝淵的批注力透紙背:"馬政之腐,腐在官心;官心之腐,腐在私念。"改齡案的驗馬簿、私鐵蹄鐵的斷片,被鄭重封入典籍,成為後世馬政官員的必修之課。

斷裂的私鐵蹄鐵供奉在邊軍祠堂,旁邊是馬政指揮的懺悔書。新任邊將入職時,必在此處淨手焚香,手按冰冷的蹄鐵,聽老軍講述斷蹄之痛,"這鐵,"老軍的獨臂劃過裂痕,"曾砍斷過我弟兄的腿。"

蕭楓的《邊軍馬經》刊印成冊,首卷便是"驗齒法"與"辨鐵術",每幅插圖都配有血色批注:"齒齡可改,軍心不可改;蹄鐵易斷,國法難斷。"這本書被邊軍視為珍寶,藏在每個馬夫的草席下。

片尾

新刻的"馬政如國政"石碑立在廄門前,碑陰刻著所有改齡案中犧牲的戰馬名字。蕭楓的驗馬錘已換成獬豸紋銅錘,敲在新蹄鐵上,聲音清亮如鐘。"大人看,"他指著正在吃草的戰馬,"齒齡對,蹄鐵硬,"馬唇翻動間,再無青斑藥漬,"現在就算瓦剌可汗親來,"頓了頓,"也騙不了咱們的馬。"

馬政司的暗爐已被填平,原址建起獬豸雕像,鐵蹄下踩著飛鷹紋殘片。每任馬政官員路過,都會對著雕像默立,想起謝淵在金殿說的話:"戰馬的蹄鐵,"頓了頓,"是邊關的第一道防線,"冷聲道,"也是官心的試金石。"

塞北的北風掠過馬廄,帶著新戰馬的嘶鳴傳向遠方。後世的史書翻開這一頁時,總會看見謝淵的結語:"馬壯者,非草料之功,乃官心之正;邊固者,非城牆之堅,乃國法之明。"正如獬豸永遠昂首注視著北方,大吳的馬政,終將在官心與國法的守護下,重現鐵騎雄風。

卷尾

太史公曰:觀邊軍驗馬之變,知官腐之禍莫甚於蠹國武備。馬政司改齒齡以充數,鎮刑司售私鐵以謀利,致使壯馬成駑、堅蹄成脆,幾斷邊關之脊。然蕭公驗馬於廄,謝公查腐於朝,終使奸邪伏法,馬政維新。後之任事者,當以馬為鏡,照官心之正邪;以法為繩,束貪墨之賊心,方保馬壯軍強,國祚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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