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大吳官製考》雲:“三法司者,國之柱石也。柱石傾,則大廈危。”德佑十五年冬至,朔風凜冽,謝淵執驗墨石,劃過晉商總會匾額之楠木邊框。木屑紛飛間,半片泛黃紙角乍現。謝淵心下一驚,屏息凝神,以銀簪輕挑榫卯縫隙,泰昌帝《馬政疏》之殘頁,應勢滑落。刹那間,墨香四溢,然其中混有一絲若有若無之硫黃味,此乃三法司密信用墨之特有氣息,謝淵豈會不知,頓感事有蹊蹺。
當年忠血墮讒波,千古荊人祭汨羅。
風雨天涯芳草夢,江山如此故都何。
“當年忠血墮讒波,千古荊人祭汨羅。風雨天涯芳草夢,江山如此故都何。”謝淵喃喃吟罷,指尖於匾額邊框緩緩遊走三匝,終在第七道榫卯處停駐。掌心所觸木紋,較他處致密異常,指腹碾過接縫,木屑簌簌落下,其聲竟帶金石之音。“林縛,”謝淵拇指反複摩挲木紋,神色凝重,“速取三棱鏡來。”
火折子青光微閃,映出榫卯內側刻痕:半枚獬豸紋線條生硬,角尖歪斜且刻意朝向三法司衙署方向。謝淵以驗墨石輕輕叩擊刻痕,石麵上竟泛起硫黃之青斑,此乃三法司密信專用墨之顯形反應無疑。“去取《三法司印信定式圖》,”謝淵聲音沉如重錘,“再調晉商總會五年內之修繕記錄,切莫遺漏絲毫細節。”
工匠撬開邊框瞬間,謝淵袖袍已拂過飄落殘頁,指尖於“連”字右下角金屬屑上一沾,旋即湊至火折子前細辨。“赤鐵礦摻藍寶石,”謝淵對林縛道,“與周龍案密信之礦粉,”稍作停頓,目光如炬,“同出河套礦。此礦粉獨特,尋常難見,定非巧合。”
林縛將殘頁舉過眉梢,月光如水,透過紙頁,金屬屑於投影中竟自動排列。謝淵驗墨石沿著“連”字捺筆遊走,硫黃味陡然濃烈,此乃密信遭篡改時留下之防護墨反應。“看這兒,”謝淵用銀針挑起金屬屑,三枚飛鷹紋在燭光下赫然顯形,“每枚鷹羽之根數,對應三法司之侍郎品級。且飛鷹紋刻畫精細,鷹目淩厲,絕非隨意為之,定有深意。”
手掌劃過飛鷹紋眼部,青藍色驟然加深。“大理寺王默之密信用硫黃墨,”謝淵對照《墨經》批注,“此處硫黃含量,”指向第一枚飛鷹,“比常規墨多出三成,”語氣篤定,“正是王默硯台裡之私調配方。此配方獨特,外人難以知曉,王默嫌疑重大。”
戥子秤杆在三兩七錢處穩穩平衡,謝淵腦海中突然閃過周龍案之分贓賬冊。“三七分贓,”謝淵指尖輕敲戥子,“三法司各取三成,”目光依次掃過三枚飛鷹,“剩下一成,”稍作停頓,“該是鎮刑司之抽成。此比例與過往案件中各方分贓規律相符,背後必有勾結。”
翻開三法司每月會簽記錄,謝淵狼毫尖精準圈住十五道放行令。“這些缺額鹽引,”謝淵對林縛道,“放行日期皆在庚申日,”手指指向殘頁顯形之瓦剌文,“與火漆密語之破關日,分毫不差。庚申日絕非普通日期,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金屬屑在驗墨石下竟排列成三法司衙署之布局圖,鷹喙直指會審廳。“他們用官印密語,”謝淵聲音冷如冰,“在榫卯裡藏著通敵之行軍圖。此行軍圖關乎國家安危,可見其通敵叛國之心昭然若揭。”
謝淵自紫檀匣中取出三法司印信拓片,每方拓片皆蓋有風憲官之騎縫印,印記清晰,卻暗藏玄機。“取《三法司印信定式》卷七,”謝淵手持放大鏡,對準第一枚飛鷹紋眼部,青藍色在燭光下流轉。“大理寺卿印之獬豸角該用鬆煙墨,”指尖輕輕劃過拓片,“但此處硫黃超標三成,”突然冷笑,“王默那方私刻之假印,原來藏在獬豸眼裡。假印藏於如此隱秘之處,可見其處心積慮。”
林縛匆忙捧來刑部失竊案宗,朱砂印泥失竊記錄在案。“去歲臘月初七,”林縛手指劃過“三兩七錢”缺額,“恰與殘頁金屬屑重量吻合。日期與重量如此契合,絕非偶然,背後恐有驚天陰謀。”謝淵用銀針挑起第二枚飛鷹爪朱砂顆粒,在驗墨石上碾開,火星中竟混有瓦剌特有的靛藍,此乃敵國密信之標記。“此非尋常朱砂,”謝淵對林縛道,“乃瓦剌細作慣用之混礦印泥。瓦剌混礦印泥出現在此,足證其與敵國勾結。”
“都察院勘令用萬年青,”謝淵對照第三枚鷹翅靛青,旋即翻開《都察院物料賬》,狼毫尖圈住“上個月報損七張勘合符”記錄。“七張,”謝淵望向林縛,又看向圖譜上飛鷹主羽,“對應飛鷹之七根主羽,”稍作停頓,“每根翎羽,”冷聲道,“都是一道通敵令。七根主羽與七張勘合符對應,通敵證據確鑿。”
林縛迅速展開丈二長三法司官製圖譜,飛鷹紋羽翼走向與衙署布局嚴絲合縫。謝淵指尖按在大理寺方位,青磚地麵寒氣透過指尖,讓他心中愈發沉重。“鷹頭藏密語,”謝淵敲著王默供詞,“負責篡改文書;”手指移向刑部,停在“提牢廳”標記處,“鷹翅覆刑獄,該是放行缺額鹽引;”最後落在都察院“巡按禦史”列,“鷹爪握勘合,”聲音陡然低沉,“監察之職,反成遮羞布。此布局與飛鷹紋對應,各部門內鬼職責分明,通敵脈絡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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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再次從紫檀匣中取出三法司印信拓片,每方拓片邊緣風憲官騎縫印依舊醒目。“取《三法司印信定式》卷七,”謝淵將放大鏡對準第一枚飛鷹紋眼部,青藍色在燭光下流轉如活物。“大理寺正印用鬆煙墨,”指尖劃過拓片獬豸角,“此處硫黃卻占墨色三成,”突然冷笑,“王默私刻之假印,”指腹碾過墨層,“竟藏在獬豸瞳孔裡。假印藏於瞳孔,用心險惡至極。”
林縛又捧來刑部失竊案宗,再次確認朱砂印泥失竊記錄。“去歲臘月初七,”他手指再次劃過“三兩七錢”缺額,“恰與殘頁金屬屑重量吻合。日期與重量再次印證,證據鏈愈發完整。”謝淵用銀針挑起第二枚飛鷹爪朱砂顆粒,在驗墨石上碾開,火星中混著瓦剌特有的用於防水之礦粉標記。“此非尋常朱砂,”謝淵對林縛道,“乃瓦剌細作慣用之混礦印泥。瓦剌混礦印泥再次出現,坐實通敵罪名。”
“都察院勘合符用萬年青,”謝淵對照第三枚鷹翅靛青,又翻開《都察院物料賬》,狼毫尖圈住“上個月報損七張勘合符”記錄。“七張,”他望向圖譜上飛鷹主羽,“對應鷹翼七根長翎,”稍作停頓,“每根翎羽,”冷聲道,“都是一道通敵令。七根長翎與七張勘合符對應,通敵行徑確鑿無疑。”
林縛展開丈二長三法司官製圖譜,飛鷹紋羽翼走向與衙署布局嚴絲合縫。謝淵指尖按在大理寺方位,青磚地麵寒氣襲人。“鷹頭朝大理,”謝淵敲著王默供詞,“借刑名之便篡改文書;”移向刑部時停在“提牢廳”標記,“鷹翅覆刑獄,”指腹碾過“缺額鹽引放行”會簽,“實則是私放敵資之遮羞布;”最後落在都察院“巡按禦史”列,“鷹爪握勘合,”聲音陡然低沉,“監察之職,反成密道之鑰匙。飛鷹紋與衙署布局對應,通敵布局一目了然。”
掃過殘頁邊緣時,瓦剌文“庚申日”如活物般蠕動。謝淵對照《德佑曆》,指尖在三法司會審日期上點出凹痕。“德佑三年、五年、七年,”謝淵指節叩擊曆書,“每次會審後三日,”望向窗外漸濃夜色,神色凝重,“瓦剌必犯邊——”突然抓起案頭輿圖,“雁門關、偏頭關、娘子關,皆為三法司放行之缺額戰馬突破口。庚申日與邊關戰事關聯緊密,通敵鐵證如山。”
半片浸過硫黃水之殘頁在炭盆熱氣中漸漸卷曲,瓦剌文“缺額已備,庚申破關”緩緩顯形。謝淵對照《邊軍密語集》,突然憶起周龍案密約暗號體係。“赤鐵礦含量,”謝淵用戥子稱量殘頁金屬屑,“三千七百引,”指腹劃過三法司放行記錄,“與晉商轉運之缺額鹽引,”冷聲道,“絲毫不差。赤鐵礦含量與缺額鹽引對應,通敵交易清晰可見。”
手指劃過殘頁邊緣齒狀缺口,與刑部關防模具仔細比對,磨損處弧形凹槽讓謝淵瞳孔驟縮。“此非自然磨損,”謝淵將印模按在殘頁上,三法司侍郎指痕清晰可見,“是有人,”稍作停頓,“用官印在密道石磚,”冷笑,“刻下通敵坐標。指痕與官印對應,通敵細節暴露無遺。”
當殘頁完全展開,背麵墨漬在燭光下顯影出微縮地圖——鷹喙所指會審廳地磚下,三道平行刻痕呈品字形排列。謝淵驗墨石劃過刻痕,硫黃味中混著鐵鏽味。“泰昌帝之血,”謝淵聲音低沉,“當年就滲在這磚縫裡。泰昌帝血痕出現,背後故事令人深思。”
謝淵將殘頁置於燭台上方,飛鷹紋陰影投射在三法司衙署青磚地麵,翼展恰好覆蓋大理寺與刑部連廊。陰影交彙處,磚縫裡蠟油漬突然泛出微光,此乃泰昌帝遺詔專用蜂蠟,混著朱砂與礦粉。“鷹羽十三根,”謝淵細數陰影中翎毛,正好是三法司侍郎總數,“十分之一背叛,”冷聲道,“就能鑿穿國之柱石。鷹羽與侍郎人數對應,叛國危害巨大。”
殘頁背後指甲刻字“三法司印,飛鷹之翼”在驗墨石下顯形,筆畫深處嵌著細小金屬片。謝淵順著刻字方向望去,會審廳蟠龍柱陰影裡,三枚飛鷹紋若隱若現——每道紋路上,皆有三法司官印壓痕。“他們用獬豸印之皮,”謝淵敲著磚麵,聲音發顫,“都成密道之磚。官印與飛鷹紋結合,通敵手段惡劣。”
快馬如疾風般衝進晉商總會,彼時謝淵正在仔細比對密道刻痕與三法司放行令。報信人胸前腰牌不慎墜地,露出內側金屬暗紋——正是殘頁飛鷹紋縮略版。“大人!”報信人甲胄染著雁門關之雪,氣喘籲籲,“瓦剌騎兵,已過勾注山!”
謝淵急忙彎腰撿起腰牌,暗紋在月光下顯形為三法司印信重疊投影。他突然想起每月十五會簽簿,每道放行令花押旁,皆有極小飛鷹尾羽標記,此乃內鬼用官印留下通敵暗號。“去查三法司侍郎私印,”謝淵將腰牌捏得作響,“尤其是,庚申日當值者。庚申日當值者嫌疑重大,務必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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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深處傳來磚石移動聲響,謝淵驗墨石掃過地麵,顯形出一串腳印——鞋跟處嵌著與殘頁相同金屬屑。“他們欲毀密道,”謝淵對林縛道,“但印信罪證,”望向案頭拓片,“早已刻進國法年輪。密道可毀,罪證難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