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陳彥第一次踏進這裡。
外場此起彼伏的吆喝喧鬨聲撲麵而來,骰子在青瓷碗底碰撞的聲響,混合著靈石入袋的叮當,仿佛是千百毒蟲在耳膜上爬行。
“這位仙師,想玩什麼?”
陳彥才剛剛邁過隔著賭廬玄關的屏風,就很快有個夥計迎了上來,他眼角細紋堆砌的諂笑就如同揉皺的紙。
上次從泰雲城返回宗門之後,陳彥也在偶然間,聽其他弟子們聊過一些賭廬中的軼事。
他知道,這種進門後就立馬黏上來的賭廬夥計叫“引路鼠”,也被賭客們稱之為老鼠。
對於像是陳彥這種獨自一人前往賭廬的賭客,賭廬的老鼠們往往最為熱情。
賭廬夥計的服務態度一定要端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獨自一人的賭客,也最好榨油水。
“找人。”
陳彥說道。
“仙師想找誰?”
“丁管事。”
聽到陳彥說出的名字後,那老鼠的表情微微一變,隨後又很快的恢複了正常:
“不知仙師是……”
陳彥環視四周,確認周邊無人留意自己這邊的動作之後,他自懷中摸出木牌,指腹擦過木牌上所篆刻的“空山空緣”四個大字。
“空,空山宗內門……”
那老鼠變得有些結巴。
他會有如此反應並不奇怪。
因為空山宗就如一座大山一般,籠罩在整個泰雲城的上空。
無論是雲王還是城主,在空山宗的駐外領事麵前,都要低上半頭。
而空山宗的駐外領事,也就隻不過是個空山宗的普通外院弟子罷了。
事實上,空山宗弟子在這裡還算是常見,每天賭廬外內場裡,都會出現那麼幾個空山宗弟子的身影。
這老鼠之所以會如此驚訝的原因,主要還是在於麵前這穿著普通,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散修的家夥,突然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空山宗內門弟子的身份令牌。
他已經開始反思,自己剛剛有沒有哪裡說錯話的地方,可能會得罪到麵前這位大人物。
“去告訴丁管事,就說我找他,還有,不要跟任何人多嘴,不然的話……”
陳彥翻腕收起手中的令牌,並且隨意的掃了一眼那夥計。
霎時間,陳彥身上的真氣激蕩,難以言表的強大威壓席卷過他的全身,隻是一瞬間,他全身的汗毛便全都豎了起來,冷汗順著脖頸流下。
“是,是!”
眼見著這賭廬的引路鼠喉結上下滾動兩次,難以掩飾的緊張從他的身上流露出,隨後這夥計便幾乎像是連滾帶爬一般,朝著內場的方向跑去。
陳彥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輕輕吐了口氣。
儘管陳彥的修為水平,與他在宗門裡那些近段時間經常會打交道的那些動輒通神,萬化的大人物相比,簡直就如螻蟻一般。
但對於凡人而言,陳彥隻需稍稍放出些許真氣,就可以宛若世間一切的主宰。
過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那位上次曾經見過的那位,穿著紗裙,麵容姣好,身材修長的女人,款步走到了陳彥的麵前。
“道友久等,請跟我來吧。”
她隻是如此淡淡開口道。
辦事還真是利落。
陳彥也不多言些什麼,隻是跟了上去。
同上次一樣,陳彥再次來到了那間廂房之前。
那女人推開廂房的房門,並且側過身體,朝著陳彥的方向低頭致意。
踏進廂房,身著錦衣華服的丁管事正斜倚在桌後的太師椅上,嘴裡叼著根草針。
等到陳彥走進廂房後,他才坐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