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早上五點,晉陽便被從被窩薅了出來。
晉解放大概從七、八年前開始,每年初一的早上都需要去各個廠區放鞭炮,隻不過往年都是他自己去的。
晉解放很是意氣風發,腳上的皮鞋鋥亮,一件黑色的羊絨風衣,脖子上一條大紅色的圍巾,油光鋥亮的大背頭。
看著晉解放把厚厚的一摞紅包塞給了他,晉陽很是意外。
“把這紅包拿著,一會去了廠子,見著有份!”
“我……”
晉陽差點罵娘,合著這紅包不是給他的。
有晉解放在,晉陽徹底淪為了司機加跟班加炮手。
縣城內,光是麵粉廠、食用油廠、飼料廠、酒廠、食品廠等等大大小小廠子就十來個,儘管兩人已經加快了速度,可這一圈下來光是打火機都用廢了兩、三個。
紅包也是見人就發,早都見底,後麵直接發成了現金。
兩人再次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老媽和晉晴早已收拾好,就等兩人吃飯後回村拜年,這也是每年必須進行的流程。
想起去年初一的情況,晉陽就是一陣膽寒。
這年頭又沒其他的娛樂活動,晉家村的家風又嚴,基本從源頭就斷了賭博的基因,所以拜完年的程序就是一大幫同齡的家夥聚在一起喝酒。
晉陽自認酒量不差,可架不住戰線拉的長啊,加上又都是年輕人,每年初一都搞得他頭暈轉向的。
果不其然,他們一家剛進村的時候,一大幫人立馬就圍了上來,有晉解放一夥的,還有他們那一夥的。
一家人分工明確,由老媽在家招呼著小一輩的過來拜年,晉解放則是去幾個叔伯輩的家中拜訪。
就是苦了她們姐弟倆,需要跑的家數太多,光是需要磕頭的就有十來家。
晉解放家境殷實,性格又豪爽,所以每年初一的聚會都是在他家,今年也不例外。
等兄妹兩人回到家的時候,晉解放的一幫同齡人已經倒了幾個,倒是晉陽那幫發小沒喝多少,都在等著他。
酒過三巡,看著幾人欲言又止的樣子,晉陽心下大概明了,但沒有挑明。
這幫都是十八、九,二十歲的年紀,其中一大部分連高中都沒上完,平常都是在家裡忙忙農活,眼看都到了結婚的年紀。
晉家村的條件雖說比隔壁的幾個村子都要強點,可結婚這事也算個難題。
他們無非也就是想去廠裡混個工作,最起碼彆人給介紹對象的時候腰板能硬實許多。
不好意思開口的原因晉陽也知道,無非是以前大家都是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不存在誰高誰低的問題。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要是去了他家廠裡上班,就成了上下級的關係,身份的轉換,讓他們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一幫人都有著心事,想要找晉陽幫忙,自然不會讓他喝多,甚至還有幾個幫忙替酒,晉陽自然樂得開心。
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終於有幾人憋不住了,借著酒意提出了想要去廠裡上班的事情。
按說現在酒廠正是缺人的時候,去不去的也就是晉陽一句話的事情,可他還是斟酌了一下,說是明天問下晉解放,讓他們等消息。
不是晉陽想要拿捏,而是這幫人文化程度都不高,平常在村裡野慣了,真要給他們弄酒廠去,好好乾也就罷了,萬一再弄出了個幺蛾子,怕老李不好處置。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們塞進晉解放的幾個廠子裡,有自己那個堂哥的前車之鑒,諒他們也不敢太過分。
至於後續能否堪當大任,還得好好考察考察。
酒局結束時已經是七點多了,父子倆都喝了不少,再回縣城肯定是不行了。
根據河東的習俗,初二一般都是回娘家拜年,晉陽還沒結婚,自然就是跟著老媽去舅舅和外婆家。
得知父子倆昨天喝了不少,身為舅舅便不好再勸酒,兩人總算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