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在土坡下,烏拉特人的營地,幾個首腦圍坐在篝火旁烤著肉篝火在夜色中搖曳,橙紅的火苗舔舐著乾燥的木柴,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火星子迸濺到半空,轉瞬又湮滅在黑暗裡。戰士們或坐或躺,歪歪斜斜地圍著篝火,身上破損的盔甲泛著冷光,傷口滲出的血將布料黏在皮膚上,與草原的夜風一同,帶來鑽心的疼痛。
諾顏阿力擔盤腿坐在最靠近篝火的位置,他的臉色比平日更加陰沉,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深邃的眼眸裡跳動著火焰的倒影,卻沒有一絲溫度。粗糙的手掌反複摩挲著腰間的彎刀,刀刃上還殘留著白天廝殺時沾染的暗紅血跡,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條條扭曲的小蛇。
“今日之戰,非戰之罪!”諾顏阿力擔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不甘,“都是那日蘇和巴圖情報不準確,對麵那些人那麼凶悍,弩箭那麼犀利,會是普通的商隊嗎?把那日蘇和巴圖抓過來,讓他們對我們死去的弟兄做個交代,”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有人就那日蘇和巴圖抓到諾顏阿力擔麵前,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阿力擔惡狠狠地問道:“你們老實說清楚,對麵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不說實話現在就砍了你們,”那日蘇和巴圖嚇得如篩糠,結結巴巴地道:“諾顏,這確實是一個商隊,隻是有一半人是剛從金國鐵礦逃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這麼厲害,要不然我也不敢打他們財物的主意,”阿力擔又問道:“他們原來在大明是乾什麼?”“好像有一個原來是將軍,”阿力擔衝上去就給那日蘇和巴圖一人兩個嘴巴子,“大明將軍的主意你也敢打,把他們殺了倒還罷了,要是放跑了,不是後患無窮,你告訴我現在怎麼辦?接著拚下去,把我們的弟兄都拚光嗎?”
年輕的戰士蘇和抬起頭,臉上還留著未擦淨的塵土與血痕,眼神中滿是憤怒:“把那日蘇和巴圖都殺了,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周圍很多人同時喊:“報仇!報仇!”阿力擔見眾人都這麼要求,也沒廢話,抽出彎刀,哢哢兩聲,就把那日蘇和巴圖的人頭砍下來,血噴出去老遠,阿力擔平靜了一下又問眾人道“接下來怎麼辦?”
老薩滿顫顫巍巍地往火堆裡添了一把乾草,騰起的濃煙裹著草藥的苦澀氣息彌漫開來。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滄桑,渾濁的眼睛望向星空,口中念念有詞,枯槁的手指在胸前比劃著神秘的符號,似在祈求長生天的庇佑。隻聽他喃喃道:“天亮了去講和吧!”
風從遠處呼嘯而來,掠過草原,卷起陣陣黃沙,撲在眾人身上。篝火的光忽明忽暗,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地上搖曳不定,仿佛他們此刻飄搖不定的命運。寂靜中,隻有火焰燃燒的聲音和偶爾傳來的戰馬嘶鳴,打破著這份壓抑的氛圍。
不知過了多久,諾顏阿力擔猛地站起身,將彎刀狠狠地插進身旁的土地:“一切為了部落的生存,不能把男人全部拚光!”他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眾人抬起頭,眼中似乎又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儘管那火苗還很微弱,卻足以驅散些許這寒夜的陰霾。
次日清晨,晨霧如薄紗漫過草原,沾著露水的草葉在黎明前的灰暗中泛著冷光。牛皮帳篷的尖頂凝著水珠,像撒了把碎鑽,帳外拴著的戰馬偶爾甩動尾巴,蹄間沾著的夜露便濺在新萌的車前草上。老薩滿掀開帳簾時,木杆上的銅鈴發出細碎的響,驚飛了帳角築巢的麻雀。老薩滿邁著蹣跚的腳步,堅定地向土坡頂上走去,兩百多步的距離,他走了半刻鐘,距離坡頂一丈的距離站定,車陣上到處都是褐色血跡,屍體亂七八糟地躺在地上,十幾個人好奇地看著他,老薩滿用最大的聲音道:“我們烏拉特人不應該把諸位當做敵人,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我們願意用最高的價格買下你們的貨物,挑唆我們開戰的那日蘇和巴圖已經被砍了腦袋,年輕人,不知道這樣你們是否滿意?”我看著這位老者道:“塔賽白努,如果您能對著長生天發誓,我們就認為你們是有誠意的,”老薩滿從地上捧起一捧泥土,仰頭看天,念叨:“長生天在上,我烏拉特人願意與諸位成為朋友,若私下做出危害諸位的事,願意接受長生天的懲罰,”說完均勻地把泥土撒在地上,“老人家,我們信你了,”說著,我讓程貴把貨物清單送給老薩滿,還剩下價值一千兩銀子的貨物,老薩滿也不客氣地上前,按照清單粗略核對了貨物,然後轉過頭對我說:“我們可以用四十匹馬換這批貨,可行?”我微笑著點點頭,
老薩滿對著他們的營地,比劃了一陣手勢,就有兩個人趕了四十匹戰馬過來,看到戰馬過來,我們的人慢慢離開車陣,向側向移動,程貴和李德才兩人向四十匹戰馬迎了上去,雙方小心翼翼地完成著交接,我們的人隻從坡頂帶走同伴的屍體和馬匹,緩緩地向南方退去,一直退到五百米遠,看到對方的營地一直很安靜,這才鬆了一口氣,逐漸加快速度,跑出五十裡,在後麵負責稍探的弟兄傳來消息,對方確實沒有追上來,張小飛道:“把兄弟們的屍體都埋在這裡吧?”我點點頭,在這草原上,實在很難找到藏風聚氣風水好的地方,又是炎熱的夏天,不能再耽擱,眾人齊動手,各種工具都用上,挖了十幾個深坑,舉行了簡單的告彆儀式,草草埋了十幾具屍體,又開始漫無目的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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