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蘭苑的酒席不知道是從飯店叫過來的還是後廚做的,反正速度很快,和馬湘蘭喝酒吃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案上燭火搖曳,將滿桌佳肴映得暖亮——水晶鴨皮脆油潤,鹽水鴨肝嫩如凝脂,旁側一壺“蘭露酒”還飄著淺淡的蘭香。馬湘蘭執銀壺為我添酒時,特意將酒杯斟得淺了些,抬眸看向我,眼底帶著劫後餘生的輕緩,更藏著疼惜:“景行,今日無旁人,咱們行個酒令助興,也當謝你出手相助,如何?”在她麵前,就好像小學生在大學生麵前,懸殊大了就不怕丟人了,“我還沒跟人行過酒令,平時隻和糙漢子一起混,剛好跟表姐學兩手,”
她指尖輕叩杯沿,笑著定下規矩:“就以‘俠義解危厄’為意,每句需含‘景’‘蘭’二字,或提昨日解圍之事,你年紀小,若接不上也不罰酒,姐姐自飲便是。”話音未落,她已舉杯起身,聲線清婉如月下蘭:“蘭遭狂雨枝將損,幸有景郎撐傘來。”說罷仰頭飲儘,酒液沾濕唇角,她抬手拭去時,眼尾帶著溫和的笑意——這一句既暗喻自己的窘迫,又將我稱作“景郎”,透著長輩對小輩的親切,感激藏在詩句裡,儘顯真誠。
我望著她眼中的溫和,沉吟片刻,接道:“景拳勇武滅豪強,蘭心終得避塵霾。”話音剛落,馬湘蘭猛地放下酒杯,眸光亮得像燭火躍動,語氣裡滿是讚許:“景行如今已是參天大樹,姐姐這株蘭花要仰仗你遮風擋雨了,”
說著為我夾了一塊水晶鴨,特意挑了最嫩的部位,又續新令:“蘭箋未染俗塵色,景行如風解困局。”我聽出她將我的名字嵌進“景行”,順著細節接道:“景護幽蘭離紛擾,蘭開此後沐清風。”馬湘蘭聞言,忽然“噗嗤”笑出聲,指尖輕輕點了點我的手背:“好一個‘景護幽蘭’!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倒是比姐姐還懂護著分寸。不如咱們換個趣令——接下來要帶‘芽’字,還得提你當日的應對,權當考你才思,如何?”
不等我應,她已先吟:“新蘭抽芽需護持,景行勇滅惡勢力。”話落自己先笑彎了眼,燭火映著她的笑意,今日與我對令,卻像姐姐考校弟弟般輕鬆,句句藏著共渡難關的記憶,滿是旁人難懂的姐弟默契。
我望著案上的蘭草芽,接道:“蘭芽得雨長勢旺,景心隻為護蘭芳。”馬湘蘭聽罷,輕輕拍手,從袖中取出一方水綠色錦帕,緩緩鋪在我麵前——帕上用銀線繡著一株蘭草,葉片舒展,花瓣輕揚,角落還繡著極小的“景行賢弟”四字。“這帕子是我昨夜連夜繡的,”她聲音溫和了幾分,“你說‘景心護蘭’,姐姐便將蘭繡在帕上,算給你的‘令籌’,往後若遇著難處,見這帕子便如見姐姐,隻管尋我便是。”
她重新斟滿兩杯酒,將我的那杯再往淺裡倒了倒,眼底盛著月色般的溫柔:“最後一令,咱們不說解圍事,隻說往後,各吟一句祝語,含‘景’‘蘭’二字,說完共飲。”她先舉杯:“願景行歲歲無煩擾,蘭館常為弟掃門。”
我望著她眼中的真誠,回吟:“願蘭歲歲常開好,景行伴蘭避風潮。”馬湘蘭聞言,眼眶微微發熱,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舉起酒杯與我相碰:“有景行賢弟這句話,姐姐往後便無懼風浪了。”酒液入喉,蘭香混著暖意漫進心底,
酒令終了,壺中蘭露酒已空,馬湘蘭執帕拭了拭唇角,笑道:“往日與文人行令,總怕失了分寸,今日與景行賢弟對令,卻隻覺暢快,更見你的通透。”她望向窗外的明月,忽然補充道:“答應過你事成後就加入白蓮教,不知如何加入”我有意恐嚇她一下:“入門需要過刀劫、火劫、水劫,”馬湘蘭麵色微變:“不會把我的小命整沒了吧?”好像嚇著她了,我趕緊往回收:“逗你的,具體的步奏我也不清楚,因該要宣誓效忠的,”
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就有離開的意思,馬湘蘭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好像不情願我就這麼走了,又問道:“聽說你成家了,你妻子也過來了嗎?”也是,可能她知道遼東的巨變,但對我的個人情況沒有消息來源,我神色一暗:“妻子已經故去,我的家人還剩下嫂子、侄子和二叔一家人,”馬湘蘭道歉道:“對不起,真不知道,提起你的痛處,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傷心往事,活著的人還是要向前看的,你妻子過世多久了,有續弦的打算嗎?”我苦笑道:“亡妻過世一年多了,難產,母子都沒保住,我要為她守節三年,續弦之事不可提,”
聊天聊到這裡就是聊死了,我起身告辭,她把我送到門外,往大四福胡同走的一裡多路,看到兩撥巡邏的官兵,明顯南京城已經草木皆兵了。
回到家裡,往常不管多晚,小梅和柔嘉都是等著我,現在是黑燈瞎火的,我自己點亮燈,打冷水洗漱,突然接觸冷水才知道水真冷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第二天的早飯就沒有優待了,和孫鐵臂晨練之後,和楊征北幾個護衛吃的同樣的早飯,以前都有加料,咱好日子可日子都能過,隻當不知道這回事,早飯後在河房一邊喝茶,一邊看秦淮河上過往的船隻,上午很少有畫舫經過,現在都是貨船,畫舫要等到下午,尤其是傍晚畫舫會全部出動,孫鐵臂沒畫舫看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楊征北在他的小作坊裡做打火機,柔嘉現在給我泡茶就是捏幾片茶葉往壺裡麵一丟,倒上開水就完事了,小梅正在彈古箏,前兩日好像能彈一個曲子,現在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彈的什麼,我閉目養神,外界的紛紛擾擾都和我沒關係。
這兩天南京城裡官兵調動明顯頻繁,但是並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來,當然我也不會主動去打聽,過著我自己逍遙自在的小日子,我躺在躺椅上,似夢似醒間,門房送進來一封信,我打開一看,貨倉那裡遇到麻煩了,隨著百貨用毛驢往鄉下銷售,在各縣城建立的網點就多了起來,貨倉這邊要經常通過水運往各縣城送貨,運送量逐漸大了起來,就被漕幫給盯上了,要求承包水上貨運,那運費當然也是天價,要不什麼事幫派壟斷呢,混黑道遇到事是不能熊的,打腫臉充胖子也要上,要是低頭了人心就散了,隊伍就沒法帶了,漕幫要是把價格定在合理的範圍,這貨運可以給他們,若是想欺負人,那必須迎頭痛擊。
喜歡明末少年請大家收藏:()明末少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