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官兵的營帳沿著崗坡紮了一片,黑黢黢的帳篷像蟄伏的巨獸,密密麻麻鋪展到半裡之外。粗麻布做的帳篷頂被風吹得微微鼓脹,邊緣垂著的麻繩上掛著殘破的燈籠,昏黃的光透過布幔滲出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圓影,勉強照見帳篷間穿梭的人影。那些人影大多穿著青色號衣,腰間束著布帶,有的扛著長槍,有的提著水桶,腳步聲、吆喝聲被風扯得斷斷續續,偶爾還能聽見戰馬打響鼻的悶哼,或是兵器碰撞的脆響。
營盤外圍插著一圈削尖的毛竹柵欄,柵欄外挖了淺淺的壕溝,溝邊散落著幾塊碎石和被踩倒的枯草。柵欄內側每隔十幾步就站著一個哨兵,手裡握著刀槍,身影在燈籠光裡忽明忽暗,時不時伸長脖子往孝感城方向眺望,警惕的目光像寒星般掠過曠野。靠近中軍帳的地方,燈籠更密些,能看到幾頂稍大的帳篷,門口守著兩個腰佩彎刀的親兵,姿態挺拔,腰間的銅鈴偶爾叮當作響,該是陳邦傅的指揮所在。
風裡忽然傳來一陣梆子聲,三響一組,沉穩而有節律,該是官兵在查營。隨著梆子聲,不少帳篷裡又鑽出些人影,有的拿著火把繞著營盤走動,火把的光焰在風裡搖晃,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在地上晃來晃去。遠處還能看到幾處篝火,火苗躥起半尺高,映著幾個圍坐的官兵,他們的說話聲模糊不清,隻偶爾傳來一陣哄笑,隨即又被風聲蓋過。
趙連城壓低聲音拽了拽我的衣袖,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營盤東側有一片馬廄,幾十匹馬拴在木樁上,偶爾揚起前蹄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馬廄旁堆著不少糧草袋,被帆布蓋著,隱約能看到“軍糧”的字樣。西側則架著幾門紅衣大炮,炮口對著孝感城的方向,炮身被暮色襯得黝黑,旁邊站著幾個炮手,正擦拭著炮身,動作顯得有些懶散,卻又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暮色越來越濃,天邊最後一點餘暉也沉了下去,官兵營帳的燈籠越發顯眼,像一片散落在黑暗裡的鬼火。風裡的寒意更重了,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在寂靜的曠野裡格外刺鼻,我和趙連城站在土坡後,看著那片營帳裡的動靜,趙連城建議道:“公子,今晚我帶人去偷營可成?”這話說的,我親自過來了,兵力還占優勢,麵對官兵的三流軍隊還要偷襲,實在丟不起那個人啊,“你說說官兵到孝感也有三四天了,你們都戰鬥了幾場,你感覺這支官兵的戰鬥力如何?”
趙連城有點尷尬:“官兵第一天組織了攻城,還沒到城下就被我們密集的箭雨打退,第二天官兵又做了很多準備,做了幾輛盾車,又有幾門虎蹲炮助攻,差點爬上城頭,在我們密集的箭雨下,還是被打退了,第三天就沒有過來,可能在想攻城的辦法,”手下沒有得力的將領,也著急也沒用,隻能慢慢培養,要是孫鐵臂在這裡,自己這邊人多,官兵人少的話,孫鐵臂會不由分說地衝殺過去,這就是心裡優勢,獨立營現在還沒有強軍的氣質,隻能靠一場場勝利來建立自信心。
“把城內的騎兵都調到城外的大營,留五百輔兵守城,明日天一亮就發起進攻,”趙連城見我不同意他夜裡偷營,隻好回城裡安排人手,我回到大營,安排好夜裡巡邏的隊伍,自己也抓緊時間休息,現在還必須親自帶頭衝鋒,必須有充足的體力。
第二天五更天夥頭兵就起來做飯,天剛放亮,起床的號角就吹起來,軍營像沉睡的雄師醒來,匆忙吃罷早飯,集合的鼓點就響了起來,各小隊、中隊很快集合完畢,成進攻隊形衝出營門,這邊大營的動靜也早就被對方發現了,對方也提前做了應對,這邊剛出大營不久,對麵也聽到三聲號炮,應該也是出營迎戰了。
大冬天早上相當寒冷,手腳凍的冰涼,“傳我命令!隊伍跑步前進,”傳令兵飛快向前後隊傳達命令,等兵卒們跑到戰場,估計熱身剛剛好,隊伍整齊跑步聲震動四野,兩翼護衛的一千騎兵氣勢更是雄壯,將士們邊跑邊喊著整齊的口號聲,“喔呼!”“喔呼!”……
很快身上就熱乎起來,將士們嘴裡呼出的熱氣噴出很遠,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的人馬也迎麵而來,最醒目的就是陳邦傅的將旗“陳”字紅旗沉凝,紅底如凝血,黃絲線字雖斷線仍顯銳氣。將士裝束斑駁,陳邦傅玄鐵盔甲尚整,步卒皮布甲混穿,騎兵藤盔擋雨難禦寒。長槍雪亮、火銃裹油布、佩刀精飾,士氣高昂緩步前進。
趙連城跑到我身邊道:“公子,是不是先讓我帶騎兵上去衝亂官兵的陣型?”我拒絕道:“步兵就可以衝亂他們的陣型,你看到官兵陣型大亂之後再掩殺過去,”趙連城領命離開,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五百米,四百米,獨立營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也是有點戰鬥經驗的人,官兵有幾門虎蹲炮,而我們一門炮也沒有,要是停下來整理隊伍,雙方試探著進攻,那就是給對方架炮的時間,我的策略就是直接衝殺過去,直接刺刀見紅,不成功便成仁,三百米,兩百米,官兵看到獨立營這不安套路的陣勢有點慌了,停下來整理隊形,準備迎接獨立營的進攻。
兩百米,一百五十米,我看距離差不多了,大聲喊道:“三段射準備!”跑在最前麵的刀盾手側身讓弓弩手跑在最前麵,弓弩手邊跑邊給鐵臂複合弩掛弦,裝箭,我看已經進入一百米範圍,大聲道:“放!”幾百支弩箭像飛蝗一樣撲向官兵隊伍,前排射完弩箭的人馬上轉身往隊尾跑,第二排的人邊往前跑邊瞄準,扣動扳機,嗖!嗖!聲接連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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