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了夜的寂靜,卷起的塵土在月色下彌漫。
連續兩日的急行軍,讓於禁麾下的殘兵敗將疲憊不堪,終於在第三日的黃昏,抵達了曹軍先鋒大營的轅門。
轅門緩緩開啟,沉重的木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對於禁軍大敗而歸的消息,曹仁早已通過快馬傳訊知曉。
中軍大帳之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曹仁端坐帥案之後,麵沉似水,目光如電,掃過階下垂首侍立的諸將。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於禁何在?”
“回稟將軍,於將軍……重傷昏迷,尚未蘇醒。”
一名偏將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答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曹仁冷哼一聲,案幾上的青銅酒爵被他一掌拍得嗡嗡作響。
“敗軍之將,還有臉回來?”
怒火在他胸中燃燒,幾乎要將整個大帳點燃。
“來人,將那於禁拖出去,軍法從事!”
“將軍息怒!”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一聲清朗的呼喊,一道身影緩步而入。
來人一身青色儒衫,頭戴抹額,手持折扇,眉宇間透著一股沉穩與睿智。
正是曹仁帳下首席軍師,戲誌才。
戲誌才走到帳中,對著曹仁微微一揖。
“於將軍此敗,雖有輕敵冒進之嫌,然敵軍狡詐,設下埋伏,亦非戰之罪。”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況且,於將軍已然身受重創,若此時再加以重罰,恐寒了將士們的心。”
曹仁聞言,臉色稍緩,但依舊帶著幾分餘怒。
“軍師所言,不無道理。”
他沉吟片刻,最終擺了擺手。
“也罷,暫且免了他的死罪。先將他送往後營醫治,待他傷勢痊愈,再行處置。”
“在下替於禁謝過將軍。”
戲誌才再次躬身行禮。
曹仁目光轉向階下諸將,沉聲問道:
“根據於禁部傳回的消息,此次伏擊我軍的,是何人?”
一名將領出列,抱拳道:“回將軍,是……劉備,劉玄德。”
“劉備?”曹仁眉頭微皺,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
戲誌才在一旁輕搖羽扇,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如此說來,於將軍此敗,倒也不算冤枉。”
曹仁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看向戲誌才。
“軍師此話何意?”
戲誌才歎了口氣。
“將軍莫非忘了,那劉備身邊,還有他的兩位結義兄弟?”
“關羽、張飛!”
曹仁瞳孔驟然一縮,這兩個名字如同兩座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昔日虎牢關前,那一場大戰,至今仍令親見者曆曆在目。
“可是……”
曹仁眉頭緊鎖,依舊有些不解,
“聽聞那劉備麾下,不過區區數千兵馬,竟敢孤軍深入,前來攪擾我數萬大軍?”
戲誌才微微頷首,沉吟片刻。
“若在下所料不差,劉備此來,不過是為了揚名罷了。”
“揚名?”
曹仁眼中疑惑更甚。
戲誌才羽扇輕搖,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主公屠城之舉,雖震懾宵小,令我軍得以迅速攻占東海、琅琊二郡,然此舉亦在無形中樹敵無數。”
“須知這天下,總有一些自詡仁義道德之士,將我等視作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