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大地,在袁術的統治下,昔日的繁華綺夢早已不複存在,歌舞升平化作了斷壁殘垣,揮之不去的戰爭陰霾,如濃重的血腥烏雲,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焦土之上,壓在每一個苟延殘喘的生靈心頭。
趙雲一騎絕塵,踏入這片死氣沉沉的淮南地界,他那雙洞察世事的星眸掃過,沿途的蕭索與百姓臉上的驚惶,皆落入眼底。
尋訪淮南名士劉燁的行蹤,對他而言,並非難事。
劉燁德才兼備,在淮南士人與黎庶之中素有清譽,其名聲便如暗夜中的星辰,縱使亂世蒙塵,亦有微光可循。
不過半日,趙雲便已從幾位避世隱居的老儒口中,探得了確切的消息。
劉燁已於數日之前,攜家眷倉皇西遷,目標正是荊州,意圖投奔荊州牧劉表以避禍。
趙雲那雙深邃的星眸之中,寒光一閃,心如明鏡。
劉子揚此舉,必是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預感到袁術的屠刀即將落下,故而行此金蟬脫殼之策,期望能覓得一線生機。
然而,這般不加掩飾、稍作打聽便能知曉的行蹤,又怎能逃過那些如跗骨之蛆般陰魂不散的刺客的耳目?
自己能探得,那些磨刀霍霍的敵人,自然也能探得。
事不宜遲,殺機已然迫近!
趙雲心中一定,不再有片刻遲疑,猛地一振馬韁,座下玉蘭白龍駒神駿非凡,立時會意,發出一聲清越龍吟,四蹄騰空,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白色閃電,卷起漫天煙塵,朝著荊州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江夏郡,通往襄陽的官道之上,一場絕望的追逃正在上演。
十餘名渾身浴血、疲憊不堪的護衛,正以血肉之軀,勉力護持著一輛顛簸的馬車,朝著渺茫的生路亡命狂奔。
馬蹄翻飛,卷起的塵土混合著汗水與血沫,在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而在他們身後百步之外,一匹神駿異常、通體烏黑如墨的戰馬,正以一種貓戲老鼠般的從容姿態,不緊不慢地緊隨著。
馬蹄踏在官道上,發出沉穩而富有節奏的“噠噠”聲,每一下都像是死神敲響的喪鐘,重重捶打在逃亡者脆弱的心房。
馬上,端坐著一個如鐵塔般魁梧的男人,他身形雄健,麵容冷酷,背後斜背著一柄造型古樸、卻又闊大駭人的巨劍,劍未出鞘,那股凝如實質的迫人殺氣,便已如寒冬的冰風,隔著遙遠的距離,依舊刮得人肌骨生寒,心膽俱裂。
護衛隊長回頭望了一眼那道越來越近的黑色夢魘,眼中血絲密布,他深知今日已是在劫難逃,牙關緊咬,一抹玉石俱焚的決絕之色,瞬間湧上布滿風霜的臉龐。
“弟兄們,為先生儘忠,就在此時!你們五個,留下斷後,遲滯此獠!”
他嘶聲怒吼,聲音因絕望而沙啞。
“喏!”
五名同樣傷痕累累的護衛,聞令之下,竟無半分懼色,眼中燃燒著赴死的烈焰,毫不猶豫地撥轉馬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喝,朝著那道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追魂索命身影,悍然發起了決死衝鋒。
那黑馬上的巨劍男子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嗜血的冷笑,仿佛在嘲笑這群螻蟻的不自量力。
他右手漫不經心地向後一探,五指如鐵鉗般,已然緊緊握住了那柄與手臂一般粗細的巨大劍柄。
“鏘——”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巨劍出鞘,寒光乍泄!
五名護衛尚在十步之外,未及近身,便隻覺眼前一道快得無法形容的森寒劍光,如九天之上劈落的閃電,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