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31日,夜晚23:50分,時光的指針無情地指向了命運的節點。
邵庭,在這個靜謐的時刻,緩緩停止了呼吸,他於這個小世界的漫長故事,悄然落下了最後的帷幕。
那是新的一年前最後的十分鐘,他們並肩坐在略顯昏暗的客廳裡,麵前的電視屏幕散發著柔和的光,正播放著略顯乏味的新年節目。
插播的電視新聞裡,記者激情洋溢地報道著,在城市的某某街頭,無數年輕人正滿懷期待地聚集在一起,手中緊握著五彩斑斕的氣球,隻等零點的鐘聲敲響,便一同放飛氣球,以最熱烈的方式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而邵庭已經沒有新年了,那枚曾在餃子中被他咬到,象征著幸運的黃金硬幣,安靜地擺放在客廳的櫃子上,隨著電視節目不斷變換的光影,閃爍著不同顏色的微光。
看電視的過程中,邵庭感到一陣難以抑製的困意襲來。
他微微側頭,輕輕靠在了陳河的右肩,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在那如夢似幻的世界裡,他仿佛聽見了遙遠而熟悉的雞鳴聲,那聲音清脆嘹亮,宛如兒時在村莊裡的每一個清晨;飯菜的香味悠悠飄來,混合著家的溫暖與眷戀。
他似乎又聽到了王秀蘭那親切的呼喚聲,溫柔且慈愛;還有那漫山遍野油菜花的芬芳,馥鬱而清新。
在夢中,他下意識地回過頭,隻見小小的、年僅5歲的陳河,正被他緊緊拉著小手,陳河仰著稚嫩的臉龐,奶聲奶氣地說道:
“哥哥,我們回家吧。”
當2025年的新年倒計時準時開始,數字在屏幕上飛快跳動,“10、9、8……”
陳河轉過頭,看著在自己肩頭睡熟的邵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
他抬起手,想要輕輕拍醒邵庭,可無論他如何輕柔地呼喚、拍打,邵庭卻始終沒有醒來。
他顫抖的把手放在對方的脈搏處,那裡已經失去了動靜,毫無征兆的。
“砰”
陳河手中的遙控器掉落在地上,按鈕與地麵猛烈碰撞,電視畫麵瞬間切換。
新聞裡,一群年輕人熱情洋溢的大喊著,開始放飛手裡的氣球——
“新年快樂!”
邵鈺再次見到陳河,是在殯儀館那壓抑而冰冷的氛圍中。
眼前的陳河,讓她幾乎不敢相認,他仿佛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曾經挺拔硬朗的身姿,如今變得佝僂彎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抽走了所有生氣,隻剩一副被歲月壓垮的軀殼。
邵鈺的內心同樣被巨大的悲傷所籠罩,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如同十幾年前她參加父母葬禮時那般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抬手抹著不斷湧出的淚水,虛弱地靠在丈夫劉浩然的肩膀上,聲音帶著哭腔,滿是不解與遺憾:
“哥怎麼會走得這麼突然啊?彆墅裡他們的房間都已經收拾好了……”
劉浩然長歎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感慨:“唉,世事無常啊。”
他順著邵鈺的目光望去,隻見陳河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入殮師給邵庭上妝。
陳河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著邵庭,那眼神仿佛要將對方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心底,貪戀著這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陳河為邵庭穿上了生前最喜愛的白色羊毛衫,而他自己,則依舊穿著邵庭為他買的那件深灰色高領羊絨衫。
經過歲月的摩挲,如今這件羊絨衫的顏色看起來近乎黑色,在這哀傷肅穆的葬禮現場,竟毫無違和感,仿佛它早為這場離彆作了準備。
邵庭生前的朋友們陸續趕到現場,陳河強打起精神,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應付著。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但為了給邵庭最後的體麵,他隻能咬牙硬撐著,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回應,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儀式開始了,邵鈺作為親屬說著告彆儀式上那些尋常的開場話,可沒說幾句,她就哽咽了,陳河冷靜的走過去拿過話筒,說完了剩餘的詞。
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在邵庭麵前哭了多少次了,這最後的一次見麵,他不想再哭了,不然不真的應了邵庭生前的那句調侃。
——“小河你呀,從小就是個小哭包。”
而當他真的送邵庭進火化爐的最後一刻,他卻還是忍受不住,他跪倒在屍體旁邊,無論工作人員如何拉他,他都無法起來。
淚水大滴大滴的從眼裡奔湧而出,似乎要將畢生積攢的淚水在這一刻全部流儘。
他將嘴唇輕輕貼上邵庭那早已冰涼、還混著淡粉色口脂的唇瓣,輕輕吻了上去。
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毛毛躁躁、偷偷親吻邵庭卻不小心把對方嘴唇咬破的青澀少年。
歲月流轉,陳河早已學會了如何溫柔地親吻邵庭。
陳河抬起頭,用顫抖的聲音跟身邊的工作人員說:
“麻煩你們……輕點對待他,我害怕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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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3月21日,星期五,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