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為什麼喜歡上我?”
邵庭等了許久卻並未得到西裡爾的回答,便不再追問。
因為這世間,本就有很多回答不出的問題。
邵庭和西裡爾回到了莊園,兩人一路無話。
窗外,莊園的華裔佃農們仍在勞作,他們佝僂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渺小。
“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了文件,”邵庭淡淡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銀行的貸款足夠買下一艘船,或者給他們每人一筆錢,讓他們自己選擇。”
西裡爾站在他身後,沉默得像一道影子。
他的目光落在邵庭的側臉上,那張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猶豫,隻有一種近乎釋然的平靜。
“少爺本不必如此。”西裡爾終於開口,嗓音低沉。
邵庭輕笑了一聲,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喉結滾動了一下,才緩緩道:
“是啊,我本可以繼續當個聽話的棋子,直到女王找到比我更好用的工具,然後——”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了敲玻璃杯,“像你一樣被隨意處理掉。”
西裡爾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邵庭轉過身,直視著他,嘴角仍帶著那抹若有似無的笑:“可是西裡爾,你知道嗎?我父親曾經告訴我,人活一世,總有些事情,明知會死,也要去做。”
西裡爾沉默。
“我忘不了那些佃農的眼神,”邵庭的聲音輕了下來,“他們信任菲茨羅伊家,信任我父親,甚至信任我……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命運,從來都不在自己手裡。”
他走近一步,伸手輕輕撫上西裡爾的肩膀,指尖微微收緊。
“我進入這段曆史,就也是這段曆史的一部分。”邵庭低聲道,“如果我能做些什麼……那就做些什麼吧。”
西裡爾的目光沉靜而深邃,像一潭不見底的湖水。
他緩緩抬起手,覆上邵庭的手背,掌心溫熱而粗糙。
“那麼,少爺打算怎麼做?”
邵庭笑了,這一次,笑意終於抵達眼底。
“賭一把。”
白金漢宮,覲見廳。
水晶吊燈的光芒灑落在猩紅的地毯上,維多利亞女王端坐在王座上,麵容慈祥,卻掩不住眼底的銳利。
邵庭單膝跪地,姿態恭敬,雙手捧著一份燙金文書,那是他“繳獲”的鴉片清單,以及東印度公司丟失的那批軍火零件的“追回報告”。
“菲茨羅伊少爺,”女王的聲音溫和而威嚴,“你做得很好。”
邵庭低頭,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謙遜微笑:“為陛下效勞是我的榮幸。”
女王輕輕抬手,示意他起身。
“史密斯子爵告訴我,你已經同意將瑞福河邊地的開發權交給他?”
“是的,陛下。”邵庭微微頷首,語氣平靜,“那片土地本就適合種植經濟作物,而子爵大人比我更懂得如何經營。”
女王滿意地點頭,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站在一旁的史密斯子爵。
“那麼,關於鎢礦的事……”
邵庭麵不改色:“陛下,那片土地下確實有礦脈,但具體儲量還需進一步勘探。我已經交接給史密斯子爵全權負責此事。”
女王微微一笑,似乎對他的“識時務”很滿意。
“很好,菲茨羅伊少爺,你比你父親聰明得多。”
邵庭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陛下過獎了。”
菲茨羅伊莊園,曾經繁華的廳堂如今空蕩冷清。
邵庭站在大廳中央,指尖輕輕撫過那些被白布遮蓋的家具,青花瓷瓶、漆器屏風、象牙雕刻的仕女像……一件件東方珍寶被小心翼翼地打包,準備送往拍賣行。
“少爺……”年邁的女仆瑪莎站在一旁,眼眶微紅,“這些可都是老爺生前最珍視的藏品啊。”
邵庭沒有回頭,聲音平靜:“瑪莎,莊園養不起這麼多人了。”
他抬手,將一枚金幣塞進她手中。
“明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了。”
瑪莎顫抖著接過金幣,眼淚終於落下:“少爺,您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