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換下戲服,看了眼懷表——距離段明蘭約定的時間隻剩一刻鐘。
他戴上帽子,匆匆離開慶喜班,腳步比平日快了幾分。
那日他和段明昭在東方飯店的事,果然被段明蘭注意到了。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敏銳。
推開包廂的門,邵庭剛踏進去,兩側的衛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鉗製住他的手臂,將他牢牢按在椅子上。
邵庭沒有掙紮,隻是微微皺眉,目光掃向屏風後——
段明蘭慢悠悠地搖著扇子走出來,紅唇微勾,眼中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邵老板倒是準時。”
她施施然在邵庭對麵坐下,從手包裡掏出一根女士香煙,纖細的手指夾著煙,輕輕一抬。
一旁的衛兵立刻上前,恭敬地為她點燃。
段明蘭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白色的煙圈在空氣中繚繞,模糊了她銳利的眉眼。
“邵老板平時抽煙嗎?”她似笑非笑地問。
邵庭神色平靜:“不抽。”
段明蘭輕笑一聲,指尖點了點煙灰:“不抽也無妨,畢竟我這煙,總是要抽的。”
她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像一把刀,直直刺向邵庭:“你倒是厲害。那天,你跟我弟弟在東方飯店發生了什麼?他回到家魂不守舍的。”
段明蘭明明是笑著的,可邵庭卻覺得,下一秒她就能掏槍崩了自己。
邵庭唇角微勾,語氣淡然:“貴府少爺想包養我,我拒絕了。”
段明蘭挑眉:“還有呢?”
邵庭直視她的眼睛,不閃不避:“我們接吻了,他當真以為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說我們隻是玩玩。”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畢竟段小姐也知道,戲子無情。”
段明蘭聞言,忽然笑出了聲,指尖的香煙輕輕抖了抖:“邵老板倒是坦誠。”
她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紅唇微啟:“不過,我並不在意蘇硯清是否對我有感情。畢竟你們對於我們來說,都隻是漂亮的擺件。”
邵庭的指尖微微收緊,麵上卻依舊平靜:“段小姐今天約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段明蘭輕笑,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當然不是。”
她傾身向前,煙蒂按在桌上的水晶煙灰缸裡,碾滅最後一點火星:“邵老板,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邵庭挑眉:“哦?”
段明蘭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你想利用我弟弟,把蘇硯清從我手裡帶走,對嗎?”
邵庭的瞳孔微微一縮,她果然猜到了。
段明蘭欣賞著他的表情,紅唇勾起一抹勝利者的弧度:“可惜啊,邵老板,你太高估自己了。”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輕蔑:“你根本對我造不成任何威脅。”
邵庭抬眸,與她對視,忽然笑了:“段小姐這麼自信?”
段明蘭眯起眼:“什麼意思?”
邵庭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聲音平靜:“段小姐和趙家的聯姻,定在下個月吧?”
段明蘭的臉色微微一變,這消息今天兩家人才敲定,看來自己人中出了內鬼。
邵庭繼續道:“這北平不缺覬覦段家勢力的人,您又怎麼能保證,人人都願聽段家號令?”
段明蘭的眼神陡然冷了下來:“你想威脅我?”
邵庭輕笑:“不敢。我隻是提醒段小姐,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做人,還是彆太自傲。小心有一天栽在我們這些下層人手裡。”
段明蘭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也笑了:“邵老板,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她重新坐下,指尖輕輕敲著桌麵:“說吧,你想要什麼?”
邵庭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放蘇硯清自由。”
段明蘭挑眉:“就這?”
邵庭:“就這。”
“你利用我弟弟,竟然隻是為了蘇硯清?”段明蘭忽然大笑起來,笑聲裡滿是譏誚,“好一個‘逢場作戲’。”
她的笑容漸漸冷下去,站起身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敲斷最後一絲緩和的餘地:
“邵庭,收起你的心思。蘇硯清是我的,你——最好安分點。”
“那就讓我看看,你能如何威脅我。”
說完,她轉身離開,衛兵也跟著撤了出去,包廂裡頓時隻剩下邵庭一人。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一局雖沒贏,卻也沒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