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站在浴室鏡子前,盯著自己下巴上那圈邋遢的胡茬,皺了皺眉。
28歲的人,好歹是個曾靠臉吃飯的前偶像,如今活得跟剛從橋洞底下爬出來似的。
他擰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嘩”地潑在臉上,激得打了個寒顫。
他又抓起剃須刀往泡沫罐裡按了兩泵,白花花的泡沫糊了半張臉,刀鋒貼著皮膚遊走,胡茬簌簌落下。
鏡子裡的人漸漸露出原本的輪廓:下頜線條鋒利,眉骨高挺,眼窩深邃。
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不笑時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疏離,笑起來卻能彎成勾人的月牙;隻是眼底還帶著點熬夜後的倦意。
“嘖,這才是我嘛。”邵庭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世界的他當年靠一張機場抓拍圖爆火時,粉絲就愛喊他“撕漫男”,現在這張臉要是收拾乾淨了,估計還能再騙幾個高額打賞。
刮完胡子,他又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最終從衣櫃深處拽出一件還算像樣的淺藍襯衫和黑色工裝褲,又下單了一雙新運動鞋。
他可不想見“愛人”第一麵是穿著人字拖的。
外賣送到後,他換上衣服,站在穿衣鏡前轉了一圈,襯衫紮進褲腰,顯露出窄腰長腿,比平時那副邋裡邋遢的樣子精神了十倍。
邵庭這才勉強滿意地點點頭:“還行,至少不像個街溜子了。”
彈幕要是看到他現在這模樣,估計得驚掉下巴——【主播是不是被奪舍了??】
【這誰??我關注的主播不是個邋遢鬼嗎??】
邵庭順手把桌上亂七八糟的泡麵盒、啤酒罐收拾乾淨,又拿濕巾擦了擦積灰的桌麵,房間總算勉強能看了。
他檢查了一遍裝備:強光手電筒、帶夜視功能的便攜攝像頭、錄音筆、三盒備用電池、兩個大容量充電寶,最後還揣了把多功能軍刀。
一切準備就緒,他背上雙肩包,“哢噠”鎖好門,大步走向電梯。
去青巒山精神病院得轉三趟車:先打車到長途汽車站,再坐一小時大巴到青巒山鎮,最後還得找當地的車往山裡去。
出租車司機是個話癆,一路上絮絮叨叨:“小夥子,你去青巒山乾嘛?那地方可偏了,平時都沒人去。”
邵庭低頭擺弄著設備,隨口道:“我拍點素材。”
司機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拍素材?那破地方除了荒山就是廢樓,有啥好拍的?我看你這裝備,是搞直播的吧?現在年輕人真會玩,淨往些邪乎地方鑽。”
邵庭勾唇一笑:“就是拍廢樓。聽說那精神病院挺有名的,粉絲愛看。”
司機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哦!你是那種探險主播是吧?我閨女可愛看這些了!”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小夥子,我勸你彆去那精神病院,邪門得很!我小時候就聽老人說,那地方鬨鬼,當年地震後搬空了。進去的人要麼瘋要麼失蹤,政府封了幾十年了……”
邵庭挑眉:“您見過鬼嗎?”
司機噎了一下:“那倒沒有……”
“那不就得了。”邵庭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真有鬼早上新聞了,還輪得到我來拍?”
司機張了張嘴,最終無奈地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膽子是真大……”
車窗外,景色漸漸荒涼,高樓大廈變成了低矮的平房,再往後連平房都沒了,隻剩下連綿的青山和成片的玉米地。
邵庭在長途汽車站下了車,買了張去青巒山鎮的票。
上大巴後沒多久,他就因為疲憊睡著了。
大巴搖搖晃晃地駛入終點站,車輪碾過坑窪的水泥路麵,顛簸得邵庭從淺眠中驚醒。
他揉了揉太陽穴,抬眼望向窗外。
青巒山車站很小,灰撲撲的水泥站台上零星站著幾個等車的老人,陽光斜斜地灑下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站台旁的鐵欄杆鏽跡斑斑,爬山虎從縫隙裡鑽出來,綠得刺眼,纏繞著“青巒山鎮”四個字的木牌,牌上的漆掉了一半,看著像“青巒山真”。
遠處是連綿的青山,鬱鬱蔥蔥的樹林在風中搖曳,偶爾傳來幾聲鳥鳴,襯得四周愈發寂靜,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邵庭拎著背包下車,熱浪撲麵而來,混著草木和泥土的氣息,比市區裡的空氣新鮮了十倍。
車站裡除了他,隻有幾個拎著菜籃子的老太太,慢悠悠地往出口走,看見他時還多看了兩眼,估計是這地方太偏,很少見到陌生年輕人。
“生態倒是不錯……”邵庭低聲嘀咕,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順手發到直播平台,配文:
【已在路上,今晚十二點,青巒山精神病院,準時開播。】
發完動態,他掃了眼評論區,瞬間湧進的留言炸開了鍋——
【臥槽!庭哥真去啊??】
【這地方邪門得很!主播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