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盯著桌上的玉佩,長長地歎了口氣。
“沈大哥,”他無奈地撐著額頭,“我怎麼才能把你送走啊?你到底為什麼要纏著我?”
屋內一片寂靜,隻有窗簾被風吹起的輕微響動。
邵庭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應,又試探性地開口:“能讓我看到你嗎?”
話音剛落,一陣涼意突然從眉心傳來。
一隻冰冷的手輕輕點在他的眉間,指尖微涼,帶著一絲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刺破了皮膚。
邵庭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床上坐著一個男人。
劍眉星目,輪廓如刀削般鋒利,鼻梁高挺,淺色的薄唇微微向下抿著,帶著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瞳孔深邃得像是能吸走所有光亮,專注地盯著邵庭時,讓人不寒而栗。
跟那張黑白照片上的沈紀言一模一樣,隻不過眼前的人是鮮活的彩色。
邵庭愣住了。
他以為鬼都是血肉模糊、猙獰可怖的樣子,可眼前的沈紀言,除了周身縈繞的陰冷鬼氣外,竟然……
帥得離譜。
“你就是沈紀言?”邵庭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乾澀,手心不知何時沁出了汗。
沈紀言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聲音低沉而溫潤:“邵小友,是你幫了我。之後要多多打擾了。”
邵庭皺眉:“我幫了你什麼?”
沈紀言淡淡道:“是你幫我解開了封印。那些石頭是特製的鎮物,尋常人碰了隻會被陰氣反噬,唯有極陽體質的人,才能挪開那些鎮壓我的石頭。”
邵庭怔住:“負一樓停屍間的石頭……是鎮壓你的?”
沈紀言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邵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我可以問問你是怎麼死的嗎?”
空氣瞬間凝滯,連風都停了。窗簾垂落下來,遮住了最後一絲陽光,屋內暗了幾分。
沈紀言沉默了片刻,忽然輕笑一聲:“這對鬼魂來說是個很冒犯的問題。”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邵庭,眼底的笑意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平靜。
“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化——
半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融化,皮膚潰爛,血肉剝落,露出森白的骨骼,而另一半身體卻完好如初,依舊是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連衣袍都未曾沾染半分汙穢。
一半是溫潤如玉的公子,一半是森然白骨,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是被化學藥劑腐蝕了一半身體而死。”沈紀言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邵庭喉嚨發緊,本以為會看到更慘烈的死狀,眼下竟覺得……比想象中好一些。
至少,他還能認出這是“沈紀言”。
“既然如此,”他深吸一口氣:“我可以幫你超度。找個得道的道士,做場法事,或許能讓你……”
“超度我?”沈紀言忽然笑了,笑聲低沉,卻透著幾分陰冷的譏誚。
下一秒,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森寒:“不。”
“當時被藥劑腐蝕成白骨後,他們又將我砍成好多段,”
他的語調輕緩,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接著拿出碎骨機,將骨頭打碎成粉末,全部倒入了汙水池。”
他微微俯身,那張半人半骨的臉逼近邵庭,腐爛的半邊臉頰上,眼球早已融化,隻剩下黑洞洞的眼眶,而完好的半邊眼睛裡,漆黑的瞳孔倒映出邵庭蒼白的臉,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
“他們以為這樣就好了。”
“殊不知……”
“他們做這些的時候,我就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
腐肉的腥臭味突然變得濃鬱,混著檀香,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邵小友,我的肉身早已灰飛煙滅,連塊完整的骨頭都沒留下,你如何超度我?”
邵庭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忘了。他終於明白,沈紀言不是普通的鬼魂。
這是積攢了幾十年的怨毒,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而他,親手打開了地獄的門。
深夜,出租屋裡隻開了盞台燈,暖黃的光打在邵庭臉上,卻照不進眼底的疲憊。
他盤腿坐在床上,盯著電腦屏幕,手指飛快地敲著鍵盤,和直播間的觀眾互動。
“兄弟們,今晚不探險,純聊天。”
他嘴上說著,餘光卻時不時瞥向放在床頭的那塊玉佩,瑩白的玉麵上,“言”字泛著淡淡的紅光,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
自從沈紀言出現後,他的生活徹底亂了套。
邵庭開始被迫和一個鬼魂“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