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鬼魂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幾乎擠滿了整條巷子。
他們排著詭異的隊伍,緩慢前行,腳步無聲,卻帶著森森的鬼氣,所過之處,地麵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腥臭味。
邵庭屏住呼吸,後背緊貼著冰冷的牆壁,手指攥著破了口的塑料袋,指節發白。
太多了,根本數不清多少鬼魂。
這些鬼魂的死相各異,有的頭顱碎裂,腦漿乾涸在臉上;有的渾身浮腫,皮膚被水泡得發白潰爛;有的四肢扭曲,關節反向折斷,像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擰斷……
他們麵無表情,空洞的眼眶裡沒有眼球,隻有兩團幽綠的鬼火在跳動,嘴巴機械地開合,像是在無聲地念誦著什麼。
邵庭的喉嚨發緊,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引起它們的注意。
就在這時,所有的鬼魂突然停下了腳步,齊刷刷地轉頭,看向街道深處。
空氣瞬間凝固,連風都停了。
下一秒,一團黑霧從儘頭席卷而來,如潮水般洶湧,所過之處,瀝青路麵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冒出縷縷黑煙。
那黑霧像是餓了幾十年的猛獸,貪婪地啃噬著沿途的鬼魂,所過之處,隻餘下一片虛無。
淒厲的尖叫突然炸開,不是人聲,是鬼魂在魂飛魄散前發出的最後哀嚎,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鬼魂們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有些甚至“噗通”一聲跪伏在地,頭顱死死抵著地麵,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黑霧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沈紀言。
他的鬼相完全顯露,半邊身體依舊是那副俊美陰冷的男人模樣——劍眉入鬢,鼻梁高挺如峰,薄唇緊抿,漆黑的瞳孔深邃得像能吸走所有光亮,周身縈繞的檀香混在黑霧裡,透著種詭異的禁欲感。
而另半邊身體,則是腐爛見骨的可怖模樣——皮膚潰爛,血肉剝落,森白的骨骼裸露在外,腐爛的肌肉組織上掛在骨架上,黑洞洞的眼眶裡,一團紅色的火靜靜燃燒。
他周身纏繞著黑紅交織的怨氣,如活物般蠕動,時而化作猙獰的鬼麵,時而凝成尖銳的利爪,在他身側盤旋、嘶吼,仿佛有無數冤魂被囚禁其中,不得解脫。
他腳下的青石板已經被腐蝕成了焦黑色,黑紅的怨氣如蛛網般蔓延,每走一步,地麵就“滋滋”冒出刺鼻的白煙,連堅硬的石頭都在融化。
一隻不知死活的無頭鬼從隊伍裡衝了出來,剛飄到沈紀言麵前,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攥住。
它瘋狂掙紮,無頭的脖頸處噴出黑色的霧氣,卻無濟於事。
“砰!”
那鬼魂像被捏爆的氣球,瞬間炸成一團黑霧,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沈紀言周身的怨氣瞬間吞噬,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沈紀言緩緩抬眸,目光越過群鬼,精準地落在邵庭藏身的角落。那隻燃燒著紅焰的眼睛裡沒有情緒,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邵小友,躲什麼?”
話音剛落,一隻無頭鬼突然被無形的力量提起,懸在半空,四肢瘋狂掙紮,卻無濟於事。
“砰!”
又是一聲悶響,黑霧吞噬了一切。
街上的鬼魂開始更加淒厲尖叫,聲音刺耳,像是千萬隻烏鴉同時哀嚎,震得人耳膜生疼。
沈紀言卻置若罔聞,緩步朝邵庭走來,所過之處,鬼魂紛紛避讓,有些甚至直接化作一縷黑煙,被他周身的怨氣強行吸了過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他的腳步很輕,落在焦黑的地麵上幾乎沒有聲音,卻像重錘般踩在邵庭的心臟上,每一步都讓他呼吸發緊。
終於,沈紀言停在了邵庭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漆黑的瞳孔裡倒映出邵庭蒼白的臉。
“我說了……”
他微微俯身,腐爛的半邊臉頰幾乎貼上邵庭的鼻尖,腐肉的腥臭味混著檀香,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今晚彆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