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巒山開始地震,大地劇烈震顫,整座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搖晃,樹木傾斜,碎石滾落,精神病院的圍牆在轟鳴聲中崩塌,揚起漫天塵土。
邵庭踉蹌著撲向最近的一棵鬆樹,死死抱住樹乾。
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降臨——
精神病院的鬼魂在尖叫聲中四散逃竄,有的被震得從窗口跌落,有的被地麵突然裂開的縫隙吞噬,還有的慌不擇路撞上沈紀言的怨氣,瞬間被撕成碎片。
黑紅色的霧氣在空氣中翻湧,沈紀言站在震動的中心,衣袍翻飛,唇角帶著饜足的笑意,像一隻終於等到獵物的猛獸,貪婪地吞噬著四散的魂魄,眼底翻湧著近乎癲狂的快意。
“沈紀言!”
邵庭咬牙,額頭滲出冷汗,腳下的地麵已經開始塌陷。
“帶我離開這裡!”
沈紀言聞言,微微側頭看向他,漆黑的瞳孔裡映出邵庭狼狽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邵小友還沒有答應沈某。”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邵庭怒罵,一塊碎石擦著他的臉頰飛過,留下一道血痕。
沈紀言卻隻是眯著眼,笑意更深,既不靠近,也不幫忙,就這麼看著他艱難地在一片混亂中求生。
邵庭咬牙,強撐著往遠處爬去,手掌被尖銳的石子劃破,膝蓋磕在開裂的地麵上,疼得他眼前發黑。
終於,他爬到了一處相對平坦的空地,喘息著撐起身體,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一股陰冷的怨氣突然從背後襲來,狠狠推了他一把!
“啊——!”
邵庭猛地向前撲去,身體失控地跌向一道驟然裂開的巨大縫隙。
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伸手,五指死死扣住裂縫邊緣,指甲縫裡滲出血絲,劇痛沿著指尖蔓延至全身。
“沈紀言!”
他抬頭,看向站在裂縫邊緣的男人,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的顫抖。
“來這裡之前,你不是說會保護好我的嗎!”
沈紀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漆黑的瞳孔裡沒有絲毫溫度。
“邵小友,我是惡鬼。”
他的聲音輕柔,像是情人間低語,卻讓人毛骨悚然。
“惡鬼的話,你也會當真嗎?”
邵庭瞳孔驟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那是他的愛人,怎麼可能對他見死不救?
然而,沈紀言隻是冷漠地看著他,甚至微微俯身,像是在欣賞他垂死掙紮的模樣,眼底沒有絲毫憐憫。
邵庭的手指已經開始脫力,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讓他的指尖越來越滑,一點點從裂縫邊緣滑落。
終於,他支撐不住,在沈紀言漠然的目光中,墜入深淵。
風聲在耳邊呼嘯,身體急速下墜,天空在視野裡越來越小,沈紀言的身影也逐漸模糊。
生理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邵庭不肯閉眼,固執地盯著那道越來越遠的身影,直到黑暗徹底吞噬視線。
他不信。
他不信沈紀言會真的丟下他。
裂縫隨著震動的減弱逐漸閉合,最後一絲天光即將消失的瞬間——
一道黑影猛地衝入裂縫。
沈紀言冰冷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將他牢牢摟進懷裡。
“閉眼。”
沈紀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而溫柔。
下一秒,兩人衝破閉合的裂縫,穩穩落在地麵。
邵庭睜開眼,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
沈紀言此時已經徹底變成了厲鬼的模樣——半邊身體是俊美陰冷的男人,另半邊則是森然白骨,黑紅的怨氣如活物般纏繞在他周身,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用白骨的那隻手輕輕擦去邵庭臉上的淚水,聲音裡帶著幾分戲謔:
“惡鬼的話不能當真,所以剛剛的話……自然也是假的。”
他將邵庭微微發抖的身體摟緊,骷髏的那麵貼近他的胸口。
“撲通、撲通、撲通。”
邵庭的心跳聲異常劇烈。
“這是名叫‘吊橋效應’的遊戲。”
沈紀言低笑,聲音裡帶著幾分愉悅的惡意:“此時,有沒有感覺深深愛上我?”
邵庭抬頭,對視上那雙漆黑如淵的眼睛,心裡騰地升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但他卻突然笑了起來,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仰頭輕輕湊向沈紀言骷髏那邊的臉。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哪怕沒有這個遊戲,我也會喜歡上你。”
沈紀言微微一愣,隨即笑容更大,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像是被這句話燙了一下。
“邵小友會喜歡上長相恐怖的厲鬼嗎?”
他輕聲問,聲音裡帶著幾分罕見的遲疑。
“喜歡這樣的沈某?”
邵庭的笑容更加燦爛,指尖輕輕撫上他白骨那邊的眼眶:“喜歡,哪怕隻是骷髏的樣子,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情緒。”
他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沈紀言冰冷的骨麵,淺粉的唇瓣吐出誘人的話語:
“我想親吻這樣的你。”
沈紀言心情愉悅,摟住他的腰微微收緊,聲音低沉:“哦?那沈某卻之不恭了。”